不一会儿,衙门的人到春宵楼押上水莲,蹑手蹑脚地来到徐老大停船的岸边。直到衙门的水师赶来,从另一边包围了徐老大的船,这个时候才开始喊话,让大船靠岸,放下跳板。
徐老大此刻如梦初醒,扒开船舱的窗户一看,四处灯光,水莲穿着粉红的睡衣。站在前面哆哆嗦嗦。徐老大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心中暗暗叫苦:
“天灭我也!”
徐老大想起从镖局跑出来的时候,十根金条差点被人打劫,还被人推下江去,那一次侥幸活命。徐老大立即把金元宝绑在腰上,在腰带上扎了一双布鞋,暗中观察外面的情况,只有当水师靠近的时候,才是逃跑的最好机会。他还想故伎重演。船上的四个船工,早已经吓得躲成一团。
咚的一声,水师的船和徐老大的船撞在一起。一阵呐喊,衙门的人跳上船。徐老大仗着水性好,一个飞身,朝着漩涡那边跳下去。
他知道,水师的人是不敢往漩涡里跳的。一会儿水面一片寂静,所有的灯光都照着水面,只见一圈一圈的漩涡,没有任何动静。阴森森的,有点吓人。
衙门的人把四个船工结结实实地绑起来,扔下船舱。留下一个衙门当差的人看守,其他人都撤了,等待第二天再来处理。
这徐老大虽然镖局盗窃金条一次,渡船金条差点被打劫一次,逃过大难,但事不过三,或许是命数已到,拗不过天意,这一次跳进漩涡里再也没有起来。
陆镇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担心其中有诈。等找到徐老大的时候,尸体漂浮在八十公里以外的风流港,真是死也风流。绑在徐老大身上的金元宝早已经没有。不知是被打鱼的人拿走,还是掉在水底,一双布鞋还插在腰间。
陆镇海是如何知道徐老大出事的呢?这得从那四位船工说起。他们看到徐老大跳水以后,知道凶多吉少,以为自己也会被衙门抓走。没有想到衙门的人把他们绑起来以后,拿走了船上挂着的几条腊鱼和一缸酒,等待第二天再来处理他们。四位船工平时生活在一起,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要干什么。
下半夜的时候,舱外衙门看守的人打起瞌睡,他们轻轻地挤在一起,背靠背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轻轻地走到舱门,一下子夺过衙门的人手上的火药枪。开始他们是想把衙门的人捆绑起来,扔下水去。衙门的人跪地求饶,说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小孩,饶他一命。他们把他蒙上眼睛,绑在甲板上,赶紧起航。
经过一片水滩时,把衙门的人扔在岸上。都是苦命的人,没有为难当差的人。
四位船工一年的工钱一个铜板还没有拿到。商量下来,既然是陆振海请的徐老大,这事还得去找陆镇海。那个扔在江滩上的衙门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挣不开绳索。他们趁着黑夜,四个人拼命摇着船向古窑镇驶去。
陆振海见到这四位船工的时候,惊掉了下巴。暗叫一声:
“天助我也!”
但不露声色地安排着徐老大的后事,这是做给其他船主看的。徐老大不在了,陆镇海就不是雇主了,就是老大了。
平白无故地得了一条大船,还掌握了一支船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陆镇海赶紧凑齐一点银子,把四位船工的工钱发了,这也是给其他船上的船工看的。陆镇海请来漆匠,把徐老大的船重新刷了一遍,然后在甲板上烧香拜佛。其他船也跟着一起烧香拜佛。这等于正式承认了陆镇海的地位。
那一天陆镇海身上的伤疤闪闪发亮。他一口气干了三大碗酒。对着古窑镇,大喊一声:
“娘啊!”
他从来不在人前提起他的父亲,他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死是活,杳无音信。只是听说他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女。这个时候他朝着大海,一声不吭,应该是想起了他的父亲。陆镇海,一个贫困逃亡的人从此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