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窑镇烧出来的青砖叫金砖,经过窑后的淀山湖进入运河,送到京城。
明清的时候,专门有官兵征船,从南方往北方,逆水行舟的地方多,一趟得走半年。每一次进京的船都是成群结队、浩浩荡荡,望不到边。
不是京城的哪一位爷升官,需要做一个大院子,就是哪位熬了几十年的贴身太监,把攒下来的赏金做一排四合院,虽然无后,也能把老家的人接来住下,风风光光。
这个时候,会有江南的船,被大批征用。船帮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地聚在一起,组成船队。
老陆家在淀山湖这一带是大姓,方圆百里的湖汊浜泾都有老陆家的人,或者嫁出去的女儿,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但是,给京城送金砖的不是古窑镇的渔舟。那些船称得上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木船,大都是从长江口征来的,一只橹都比淀山湖的渔舟长出许多。
好的是这一片湖水够深,水面辽阔,一次闯入几十条大船没有问题。运金砖时,会在经过的河道上等候装船,经常船头升起炊烟,堵上十天半月。等着拉砖的人用小木车把金砖拉到码头上,再有劳力用扁担和绳子,把金砖一摞一摞地挑到船上。
在运河上,载金砖的船是不会被人打家劫舍的。有钱的人家不敢使用金砖,那样有犯上的嫌疑。贼也不惦记这些金砖,拿回去没有地方销赃,放在家里占地方,又有掩耳盗铃的嫌疑。
可是,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大风大浪里闯多了,以为老道,不小心也有失算或者失手的时候。哪一天,月黑风高,船家不知道哪里得罪人了,那就难免命运多舛。
尤其是人世间男男女女这方面的事情。虽然不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也算是一见钟情、你情我愿,本来是男欢女爱之事,刚刚擦出一星半点火花,结果弄出灭顶之灾。
陆小青一家祖祖辈辈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家训,过得半饱半暖、不饥不寒,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已经是四世同堂。突然有一天,陆小青的父亲多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惹来无妄之灾。
人要是开始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齿,防不胜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言归正传,讲到远古窑镇的金砖,得讲古窑镇的青瓦。如果说那些瘦薄的古窑镇金砖是这里的男人,那这些细腻的青瓦更是古窑镇的女人,令人垂涎不止。所以,那些载金砖的船上,一半是金砖,一半是青瓦,一路上是悲欢离合的故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跑船的男人相亲的机会少,多半都是沿途码头上的情史,甚至还留下孽债。而在古窑镇又一直阴盛阳衰,待嫁和愁嫁的女人排着队,给了这些浑身都是肌肉的古铜色皮肤的跑船男人可乘之机。每一个跑船的男人都是一部风流史,每一个住过码头边的女人都是风流史里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