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林子冷了起来,风刮动树叶后的声响不断,不时伴有丛林深处孤兽的啼叫,让人很难入睡,
余若鲤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有些自觉不好意思,用帕子捂着嘴。
应该是今日在卢老太太家湿了裙子后又洗菜做汤地忙活了一阵,又着湿又沤干的,二人下午还商定了连着赶趟直接去黎庄,这会赶夜路,选择了半夜在城外的林子露宿,风又大,便有些着凉了。
苍许在一旁看着柴火,看余若鲤有些不适,就把手放在瓦罐口上探着,等到他觉着里头的水热了,赶紧倒了出来,把自己的帕子放在热水里浸了浸,拧干,递给余若鲤。
“能赶路吗?等明天进了驿站去住店,或许好些。”苍许看她揉揉鼻子,关切地出声。
“驿站人多眼杂,反生事端,我们白日里跟着山里进货赶集的乡民们,这么赶着,两天路也就到了,今晚——”余若鲤缩了缩身子又打了两个喷嚏方才说话,“我裹着外袍睡一晚上就好了。”
苍许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劝说,默默坐在了边上,余若鲤感觉到风小了很多,是苍许坐在风吹来的方向上,替她挡住林子豁口向她吹过来的风。
“谢谢。”余若鲤不是那种装傻的人,她向苍许投去感激的目光,苍许看向她,知道她为何要谢她,也温暖一笑,回应了她的目光。
黎庄不远,紧赶慢赶着两日也能到。
“那呈伯山也许这几天并不是去的黎庄,他也许眼见齐如迟迟没回药铺接头,逃跑了也有可能。”苍许用棍子拨着柴火。
余若鲤过劲来:“赶着去黎庄有最大可能找找他人,就算找不着他的人,也能找到些他的关系,不论怎么样,我们此行都算不上吃亏。”
苍许见她说话带着点鼻腔,还拖了些懒音,像是开始又冷又困了,劝她先别想那么多:“姑娘靠近些火堆,把衣服烤干了,就没这么难受了。”
余若鲤“哎”了一句应了,凑近了火堆,慢慢地闭目养神起来。
苍许静静地看着火光映在余若鲤的脸上。
从认识这位姑娘以来,苍许都觉得,她各方面实在是和他阿爹太像了,既诚恳也执着,不卑不亢,真是像极了。
她的阿爹余弥之,纵是被关在在牢里等着处死,也没有看出大悲大痛,甚至比朝堂那些臣子还要冷静几分。
“你在看我啊。”余若鲤没睁开眼,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把苍许吓了一跳。
苍许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松了口气笑了笑:“你倒把我吓一跳,睡不着怎么也不出声?”
余若鲤睁开眼:“本来昏昏沉沉的,确实是想睡了,但觉得有人在看我,我睡不着。”她看着苍许,“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苍许本来想说没有,但又觉得有,继而往下讲了往事,“我之前在南方协理洪涝之时,托问了许多人,找过余家。只是他们说,余家的人,大抵都死在了涝灾中。我打听了很久,有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唤余婼的。”
余若鲤认真坐了起来,“为何要打听我们家?因为我阿爹是罪臣,一家判罪,所以你那时意气风发新官上任,是追着家眷下落都要记到档吗?”
苍许感受到她的声音逐渐冷了起来。
“不是...”苍许苦笑着摇头,“你阿爹被判死,我难辞其咎。”
苍许当时在王城,在几位皇子中,是开慧早的一个,小小年纪便习得一身武艺,性子不似其他皇子般谨小慎微,桀骜不驯,不仅让吕太傅难以拨动,不受吕太傅一点教,是吕太傅掌权最大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