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鲤跟着苍许七绕八绕地,终于到了这个破落的院门前。
“藏在这?”她已经开始疑惑了。
余若鲤看着墙内生起的烟,想是里边的在做饭了。
苍许顺着她的眼光去:“如果那洒扫的婆婆没有骗我的话。”
那洒扫的婆婆,悄悄地苍许说,她在后院打扫时,见到那关娘子与一官人在后院纠缠不清,婆婆站在那偷听了一会,才知原委。
这位官人爱慕关娘子,更觉关娘子能谈天籁之音,给那等子官员喝酒作衬是对牛弹琴,而关娘子并未愿意还俗,反劝他不要浪费钱财于自己,多多孝敬家中阿娘,说他阿娘辛苦卖葱油饼才供他科考,好不容易当了官,是让阿娘享福的时候。
“后来关娘子竟把这琵琶送给了那人的娘亲?”
“个中缘由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关娘子悄悄给了这婆婆银钱,让她从外头找几个眼生的伙计,把琵琶送过去。那人的阿娘眼睛被柴火熏得看不清了,生活艰难,关娘子托人嘱咐,让那个老妇人揭不开锅的时候,将上头的琵琶掰了换银钱,一次掰一颗,去不同的地方当掉,便无人可发现。”苍许慢慢地回忆那个婆婆的话。
“为人做官,不孝为大罪,那人既当官了,怎么不自己尽孝道,让关娘子接济;再者关娘子挣了这许多,怎么不直接给银钱,费这劳什子功夫。”余若鲤觉得那婆婆的话有些奇怪,但她想明白了了:“那人与关娘子是旧识,且死了。而关娘子不知是否有心接济,但要藏东西在那是真,且不易被人察觉,谁会打一个年迈之人的主意。”
苍许用力一推,那门就开了,余若鲤皱眉:这人也是真不孝,想着拿了重金去赎心尖上的关娘子,竟还让自己的阿娘住在这等破烂地方。
“等等!”余若鲤抬手拉住欲要进门的苍许,“那关娘子临死之前嘴里唱了些个诗句。”
苍许回头问:“什么?”
余若鲤将那句话复念了出来:“半中岁月成烟,半里乾坤宽展。”她指着那囱烟喃喃道:“所以,这里也许就是她说那岁月成烟之处。”
关娘子死之前说的话,竟不是怨怼之词,是带了报复的暗示和告发。
她要供出害她的人?
苍许反拉过余若鲤的手踏上了门槛:“走罢,那婆婆没骗我,找对地方了。”
没等他们走进内里几步,就见有位老妇人端着盆出来,眼睛看不太清,但动作利索,她直接把水往外一泼,余若鲤动作很快,往她泼的地方迎了上去,半边衫裙都湿透了。
饶是苍许都忍不住惊讶,她连这搭话的法子都想到了。
那老妇人在模糊中也看到自己的谁泼到了来人的身上,边找着门边的拐棍,边连声说着“对不住”。
看着是和善之人。
余若鲤笑道:“老人家,我们看到您家冒着灶烟,想是在做吃食,想跟您买些葱油饼吃呢。”她抖了抖裙尾,“我这裙褂也被您弄湿了,您这刚好有火,让我进去把它烤烤干可好?”
苍许行了礼:“擅闯此处,未曾问老人家贵姓,万望见谅。”
那婆婆听得余若鲤声音亲切,又看苍许这般有礼,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缓和了下来,拿着拐棍慢慢向屋内移去,但话里却又不大欢迎这两个来人:“二位是读书人?”她用鼻子哼了一声,道“读书有什么好,读了书反倒学了那起投机取巧,为一己私利不辨是非!”
她如果是个正直的,那嘴里骂的大约是她那死去的儿子。
二人跟着走了进去,只见这房屋可以说得上是家徒四壁,只一个灶台和一个大大的木台,角落里是成捆成捆的柴火,木台上是和好的面团,还有几块摊好的面饼,和碗里三两个刚炸出来的葱油饼,甚是馋人。
余若鲤见到此番,不禁问道:“老人家,您做这量也不够买卖的呀”
“我如今哪里有力气做买卖。”这婆婆回了一句,用眼睛扫了扫二人,疑惑道:“你们究竟来做什么,若只是来讨饼,自己拿了两块去吃便是了。”
余若鲤正要解释来意,苍许向她使了眼色,自己来说。
苍许行了礼,道:“老人家,您老来得子,名卢桓。您含辛茹苦养育他,让他考上进士,授工部主事,原也算得了个前程,也能免去你劳碌之苦,他却因故身亡,您不得不在此种地,艰难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