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恰是吃饭的时候,路上炊饼、面汤等摊贩很多,香气直冲着人鼻子就飘了过来,饶是急匆匆的人,都忍不住往摊子上看两眼,或是买两块饼揣在兜里继续赶路。
余若鲤和苍许走在人群中,他们做粗布素衣打扮,在花花绿绿的大街上,很不打眼。
这位六皇子从小在宫中长大,后又远去南方,这么在街上走着,寻常人并不知道他是那位想谋反的“苍南王”,当今圣上的第六子。
“若鲤姑娘教我的话不假,着实是真滋味在民间。”那些饭菜伴油烟的香气也沁入了苍许的鼻中,他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余若鲤稍稍得意:“我阿爹说,世间万般滋味,都一一尝过了,才不枉来到人世间呢。”
苍许叹道:“若鲤姑娘继承了你阿爹的秉性,是活得通透的人。”
天黑得很快,路上卖汤买面的人陆续收了归家。
余若鲤与苍许慢慢地走到药铺对面,看到药铺开着门,亮起了灯。
“半夜病痛寻药是常有的事,药铺并不像饭庄早早打烊,总开得较晚,一些药铺还轮了人看着,白日到夜晚都有人在。”余若鲤默默思忖,也难怪他们选药铺作为接头地地方,隐于市井之间,进出不容易引起怀疑。
但是要如何进去查探呢?
苍许刚要佯装客人走进去,被余若鲤拉住:“我去罢,虽说这大街上无人认得你,但保不了这药铺的鬼怪。万一那个叫吕爷的人,认出你来,就不妙了。”
苍许点头对她道:“那天齐如是从后院出来的,你可在前头与他们说话,我从后面绕去一探。”
两人说好后,分头行动,余若鲤走进药铺里去。
这药铺只一层,但是前后都有门,余若鲤只看到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在案上。
小厮见有人这么晚进来,抬起了头,却并不意外,药铺也不兴迎客,他只等来人问药。
余若鲤笑了笑:“小哥,今夜没有大夫当值?”
小厮摇摇头:“不巧,呈先生今日一大早便出城,说要去药农家中看药采买,还要好些时日才能回...”
余若鲤估摸着苍许大约已经绕后了,继续与小厮周旋:“那是我来不巧了。”
小厮看了看余若鲤,狐疑地开口:“看这位姑娘的面色,不似身体有恙,也不像家里有病人急着用药?若是一些风寒咳嗽,我给姑娘抓些药便可。”
这个小厮,应该是个把风的,有些机灵。
余若鲤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我阿娘本就体弱,前些天又着了凉一病不起了,她嫌药苦总不肯吃,我想着要是有大夫给教教我,如何用几味药煲汤作膳,或许我阿娘肯定愿意多吃一些...”
那小厮也就不再怀疑,转身去抓药:“只这点小事,何至于劳烦呈先生,我抓几副食补的药材来,姑娘回去买只老鸡,炖了汤给你阿娘即可。”
呈先生究竟是谁?
余若鲤问:“不知这位呈先生是何人?我瞧小哥很是敬重。”
小厮只顾着抓药并未回头:“姑娘这话说得奇怪,救死扶伤之人,本就值得尊敬。”
余若鲤的语气带了道歉:“抱歉,是我唐突。”趁这小厮在背后抓药,她一边找机会看案上的薄子,一边恭维他,“如今小哥帮我阿娘抓药,也是救死扶伤大义之人,如若我阿娘痊愈,我定要再来感谢这位小哥。”
恭维的话在哪都受用,那小哥回头,看看在原地陪笑着的余若鲤,脸色也缓和不少:“我这有味枣干,补气什么的着实不错,但是比一般的贵了些,你要的话我给你找出来。”
余若鲤装作欣喜地点点头:“那自然好!若我阿娘好起来,我花多少钱都使得的!”
余若鲤趁着小哥搬梯子到高处找枣子的时候,翻了药薄,里面买卖进出的手印上字迹清晰。“呈伯山”,想是那个大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