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叔攥着刀的右手抖了抖,口中喘气,擦擦额头的汗,累得不轻。
但是兴致极高,蹲下摸摸大虫尸体,尤其是拍拍老虎屁股,哈哈大笑,说道: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今天又是如何?
这畜生果真凶厉,除非入了流的武夫,寻常怕难正面相搏,缚而擒之!”
白昭拽着虎躯,伸手抬个试试,同样笑得合不拢嘴,“得有三百斤朝上了,等会找根粗棍,一起扛着离开。”
一个人太吃力,当下他能举起,可走不了多远。
“先去找个地方过夜,明天路上再采些药,直接回村!”
陈三叔嗯了声,抬头瞧瞧天色,一边找棍,捆绑虎尸,一边皱眉说道:
“最近在这明煌山中,看见的大虫倒是越来越多了,可能是和云阳山脉那边的青栀国动乱有关。
人跑山里,老虎则被赶着到了这边……”
白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瞥了一眼三叔腿脚,干咳一声,“难道三叔上次是遇到了老虎么?”
霎那,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儿。
陈三侧头,吹胡子瞪眼,一脚要踹蹲在那的阿狗,道:“正采药被偷了,否则区区野兽,能奈我何?!”
绝口不提是被三五只大虫追得狼狈至极,才闪到了腿儿腰的。
“三叔,我又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白昭背后长眼,急忙躲闪,一边喊道,心中嘟哝,三叔越来越敏感了。
只有确实真正老了,才会努力遮掩。
陈三去踹主人,白卢则从后面偷袭,撞了下他。
即便玩闹,它的选择也是帮助主人。
“你这畜生还真护主!”
“哈哈。”
白昭笑了一声,拔出扎在老虎身上的箭,有些惊讶,“皮还真厚,以我的弓,居然没插进多少。
看来换弓,还得提上日程。”
……
两人在陈三常待的一片山洞歇息一夜。
到第二日,天蒙蒙亮,吃过早饭,就继续赶路了。
不过顺路采药回去之时,绕道去了一趟上次杀人的地方。
却是发现‘采药人’和‘猎户’两人尸体,已经不见踪迹。
“可能不是被野兽吃了,没有发现残肉碎渣之类。”
陈三叔检查了一遍,见到阿狗皱着眉头,笑道:
“不用担心,纵然是被同伙带走,你没留下什么身份痕迹,找不到咱。”
身为一名老江湖,毁尸灭迹,或者按图索骥寻找线索这些,是基本功。
“如此最好。”
白昭抬起绑着老虎的棍的一端,“走吧,三叔,不知道能不能撞上那只猴子,之前它就在这附近出没。”
两人没有逗留,沿着山路而下,边走边停,采摘药草。
猴子影子没有见,不过走到一片崖下时,发现了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稀罕草药。
黑节草!
从昨日说起了崖草之后,凡是经过山阳山阴,白昭总会抬头,凭着自己神眼,远超常人的目力,进行搜寻。
别人没找到的,并不代表他也不能发现。
这不,到了此处,如往常般一扫,高百八十丈的两岩之间缝隙中,却有一株黑草。
长在一尺左右,直茎多节,却不分枝,叶有两列,呈青绿色……
和三叔口中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三叔,三叔,你瞧那是不是黑节草?”
听着白昭的话,陈三眯着眼睛,抬头顺着目光望去,山岩缝隙颇大,又在山阴,光线甚差,加上距离实在不近。
模模糊糊,似乎真有?
难道真的是我老眼昏花了么?
陈三叔不由怀疑上自己视力,侧头狐疑说道:“你真可以看到?”
那玩意儿稀罕,一两曾经炒到过数十乃至上百两银子的高价,一向有价无市。
“可能因为练了箭术,我的眼神贼好!”
白昭在前,拉着三叔,匆匆说道:“走,走,咱们先到这悬崖上,勒绳下去挖啊!”
不一会儿,崖上垂下一根绳索。
白昭攀援而下,来到峭壁岩缝,恰好绳子够长。
黑节草扎根在缝中很深的位置,胳膊全伸进去,才摸得到,寻常压根难以发现。
采摘此株,讲究一个‘摘茎不伤根’,从茎根处折断,以后不会耽误继续生长。
这叫‘凡事留一线’,以待后来人。
咔。
一声轻响,白昭摘下茎节,缩回了手,望着这株黑节草,掂量了掂,眉梢一喜,“得有二三两了!”
回到崖上,递给陈三叔,笑道:“怎么样,三叔,是不是真有货!”
“我还真没见过这东西几次。”
陈三拿在手中,端详一遍,便失去了兴许,使用青苔茅子内外包了一下,保持新鲜,扔到药篓里头。
“黑节草吃的是黑茎,等回去了,和老虎肉一起煲汤,大补啊!
一共五节,每三天吃一节,够你服用半个月了。”
“那怎么行,这是摘来给三三叔你补的。”
白昭摇了摇头,调侃笑道:“你这身子,快爬不动山了,以后给你找个阿婶,难保有心无力。”
出乎意料,三叔此次没有反驳,叹了口气,坐在崖边,眺望远方烟霞,声音有股无奈沧桑。
“你也看得出来,我老了,昨日杀虎,已经力不从心。
早年混迹江湖,身上有伤,加上练武损了身子,可不是一株黑节草能弥补的,吃不吃一样。
你不一样,底子打得不错,天资又高,日后前途无量,留下滋补,必然不会像我一样。”
这是第一次听老头说这样的话。
“三叔,这话暮气太重,不像是你。”
白昭并肩而坐,“不是说有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生死人肉白骨,以后我来与你摘株,不说再活百八十年,三五十年总要有的。”
“命乃在天,虽良药何益!”
陈三叔格外洒脱,揭过这话,说道:“看来今日是见不到猴子了。”
“上次给了它一个大教训,可能怕了,或者是见我们两人,猜出来是陷阱。”
白昭摇了摇头,歇息片刻,两人一狗朝着东南方向的村子而去。
……
日暮。
到了村西白家。
两人忙忙碌碌,剥皮割肉,先炖了锅煮着,并且还切下了一节‘黑节草’扔进去。
闷了一两个时辰,早饿坏的两人一狗,掀锅即食。
黑节草最后还是进了白昭的碗中,又分了三分之一,犒劳一番白卢。
不过纵然没吃节茎,汤中也有不小的滋补效果。
啃着虎肉,浑身暖洋洋的,忆苦思甜,白昭不由想起刚穿越来的那阵儿。
别说肉了,勉强温饱而已。
然而如今,不仅仅是食肉自由,而且更上了一层楼,追求更加滋补的上等兽肉了。
过去不过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