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日,老郑没有能够走出这间办公室,他的胡子长出来了,头发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他几乎没怎么吃喝,整个人两天就瘦了小10斤。不同往日,再也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间办公室。
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躺在空荡荡的床上,不停的翻看着他和刁可鑫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照片,还给刁可鑫的企业微信不停的发消息。
这是最后一个没有被拉黑的管道了,但对方已读却从不回应。
经过了大约一个礼拜的光景,他决定走出门,重新看看这个世界的太阳。走下楼,他给刁可鑫的弟媳先打了电话,对方隔了很久才接通:“咏哥,我知道家姐的事情了。实在是抱歉啊。”
老郑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弟媳说:“她状态挺好的。那边离婚了,要跟她结婚了。”
老郑问:“你知不知道细节。”
弟媳说:“哎,咏哥,”那边欲言又止,“我要不是这边的亲戚,我真的是气愤的不得了,唉,你对她这么好!不过我也是劝劝你,这事没有余地了。”
老郑:“那边什么时候离的婚?”
弟媳说:“差不多一个月以前,家姐一个月前当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我们都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们。她是最近才告诉我们的。”
这一个月的前几天,是老郑和远望最后交接办理离职的时间,后来的整个月,老郑经常性的出差忙着两人的公司落实生产和交付的订单。
在这期间两人的相处,依旧甜蜜如初,甚至更甜蜜,两人甚至还在此间见了刁可鑫的家长,像是一种官方的确认。
老郑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继续问道:“那公司怎么弄,第一个合同交付了没有,“
弟媳:“哥,公司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全是家姐在弄。“
老郑:“公司的章啊U盾那些不都是你在管着么?“
弟媳:“咏哥,家姐早就全都收回去了。所有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你得问家姐。你真的别问我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郑已经没有任何方式联系到刁可鑫这个人了。他心里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高飞一个月以前已经离了婚,但是刁可鑫还陪她自己演了这一个月的戏呢?
于是他又给东莞的供应商打电话:“李厂长,我问一下,订单交了么?”
“呦,上周已经出货了,合同是两个月的交期,我们是提前一周给交的。”
老郑:“尾款付了么?”
老李说:“出货前三天就付了,”顿了顿又说:“弟妹打电话安排的。”
老郑:“刁总是么?”
老李说:“对呀,付款没什么问题,现在质量也没什么问题吧?”
老郑明白了。150万的订单,按照他跟刁可鑫的约定,应该给他分配20多万的利润,但是事到如今,这个钱他不知道找谁去拿。
老郑现在面临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他彻底没钱了。信用卡和花呗所有能透支的地方都花完了。他甚至还贷了一部分的高息互联网消费贷,这些钱主要都用在和刁可鑫共同生活的这两个月里了,给她买了衣服鞋子包包,带她女儿看病缴纳住院费,还有日常的吃饭和娱乐,为了公司奔走的差旅等等。现在负债已经累计了10多万块。
更可怕的是,他没有工作了,也没有自己的公司了。
此时已经是深冬了,走在冬季萧瑟的马路上,老郑给陆游打了个电话:“陆总,哦不,陆哥,老弟我弄了个公司,想邀请你来我这坐坐。“
陆游说:“呦,这么大变化,怎么不在瀚海做了呢,我听说你们已经在找券商了吧?是不是离IPO不远了?”陆游那边还停留在老郑去了瀚海辰星做销售的那一段。
老郑说:“唉,说来话长,我后来离开了瀚海,要不您来我公司坐坐,咱们当面聊聊?”
陆游答应了,但是他不紧不慢的把见面日期定在了一周后。
可是老郑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了,于是他又给齐晋打了个电话,想跟他商量能不能再作价7万元把他在轻质光轮剩余的7%股份卖给齐晋。
齐晋爽快地答应了,但是需要等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12月底支付,还答应在明年的7月份前后给老郑支付这一年作为7%的股东应有的分红。齐晋管理下的轻质光轮科技公司今年已经实打实做到了800多万的收入,客户已经稳定下来,毛利有60%多,齐晋打算拿出200万利润给各方股东做分红,所以按照老郑之前持有的7%还给他14万的税前分红,估计明年这公司还会有20%-30%的收入增长,只是这种公司的缺点是客户都是央企或者体制内的单位,回款慢,周期长,所以增长也比较缓慢。可是不论这未来是如何,这家公司从此以后跟老郑都将没有任何关系了。
到了约好陆游见面的这一天,老郑到了近两周没去过的办公室,那里冷冷清清的,一地的烟头儿,和散落一地的空矿泉水瓶子,垃圾桶也倒在地上,窗户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颓废败落的气息。
办公桌上那一个小小的长方形鱼缸还在,红色的小金鱼的尸体七零八落的漂浮在水面上,下面的水草都长出了绿色黏糊糊的东西,水质开始变臭了。
刁可鑫的那只方形化妆镜还在老板桌的正中突兀的摆放着。
老郑打开了窗户,捡起地上的空瓶子,简单清扫了地面上的烟头,把那只化妆镜和抽屉里的羊毛长筒袜子扔进了垃圾袋,之后又收拾了几大袋垃圾丢出了办公室,刚好走回来的时候,陆游也到了。
他走进了这间办公室,“轻能科技”四个字的招牌挂在门口的墙面上。他看到老郑惊讶地说道:“郑工你这速度够可以的呀,什么时候自己弄的公司呢?”
然后他一定神,看到这时候的老郑跟一年多前深秋那次碰面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满脸的络腮胡子,半长未修理的头发,透过乱丛丛的毛发,能看出他的面颊极度的消瘦,眼窝深陷,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多岁的样子,心里不由的一惊。
老郑招呼陆游坐在茶台边,一边砌上茶,一边开始对他讲述他这一段时间的人生经历,从瀚海讲到远望,讲到了他爱上了个姑娘,又讲到离婚,又讲到姑娘不知道为啥跟他分了手,不再见面,又讲了目前的现状和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