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乌鸦叫媒婆到

有句话说，当你开始回忆，便是老了。丁艾恍惚之间，已是转瞬穿越，回到十七岁。

1992年，丁艾进城读中专的时候，没考上中专的冯芮玉正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最终，迫于父母的压力和对小哥的深爱，忍痛放弃继续读高中的愿望，踏上远嫁的路。

在冯芮玉记忆的殿堂里，它是小黑屋门栓背后尘封多年的痛苦往事，自从打开这扇门后，一切的幸福、快乐、悲伤、痛苦便纷至沓来。这是铭记一生的时刻。

早起，冯芮玉的爹妈站在院子里抬头观望天气，小闺女要跟着内蒙来的小伙子南榆林走，他妹子南欣林留下来，嫁给芮玉小哥做冯家媳妇。

冯天海巴望天气好点，似乎心上觉着对小女儿的歉疚少点，可天不顺他心愿，灰蒙蒙的，云头越来越厚，估摸着要来一场雪，头顶的阴霾像一口大锅盖在头顶，压的一院子人透不过气来。冯琦玉躲在房间里面不敢露面，南欣林依偎在南榆林的身边，她倒是显得很开心，一点都没有因为亲哥要离开自己回远方的家而伤感。

冯芮玉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默默抗拒这场换亲，依芮玉的个性，该和家里闹一闹，可是每当看见小哥，芮玉左右为难，这么拖着，还是到了该走的日子。

芮玉中学毕业在家待了不到半月。

那天媒婆上门，眯着鸡贼的眼睛锥子似的瞅了芮玉两眼，芮玉一阵心慌。

早起上厕所听见乌鸦叫，妈妈却说，分明是喜鹊在叫。

媒婆咧着大嘴，一摇三摆妖笑着来找爹，芮玉想不明白，爹平时看妈妈和一家大小，总摆着副臭脸，每次看见媒婆倒是眉开眼笑的，大嘴咧到两边，弯曲着老腰，八辈子没有的贱馊像。这三四年，媒婆上门的次数不下十回，赚足了冯家的糖、茶，给小哥说亲却没一回说成过。这次，谁知道咋样，估计又是打水漂。

媒婆乐滋滋的说，这次准成，看爹妈拿得了大主意。她这会给爹妈带来的口信，内蒙巴彦淖尔盟那边有人托她打听，那边有个小伙子三十多了，家里不穷，就是住在牧区边，半牧半耕，这八九年也到处寻合适的媳妇，就是说不成功。

自家有个妹子一直想着离开牧区，嫁到这边来，也拖着快小三十了，家里只一个老娘，都快急出疯病了。这话说的很轻巧。大人们一听就明白了。那边想着换亲。让他家妹子换亲到这边，给自己换个媳妇过去。媒婆一张嘴，估计冯琦玉有点结巴，还有小儿麻痹症的事那边姑娘已经知晓，不然媒婆也不会来说和。

这不是新鲜事，这两年内蒙那边到这边托人说亲事，来内地娶媳妇的人倒是越来越多，听说那边土地多，人口少，一户人家和另一户人家隔着上千米远，地多人稀，一到冬天吃不上蔬菜。人们多养牛羊等大牲畜，家家户户说种地都是上百亩千亩的种，养的牛羊也是上百的养，可是那边的女人少，很难娶到媳妇，现在往西北这边来找。内蒙那边一向给本地的彩礼高，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两三万了，本地那时候好的家庭也才三千四千的彩礼。就是远，嫁过去的姑娘一两年回不了一趟，以后生了孩子更加难回。

爹一听就动了心，芮玉小哥冯琦玉，转眼三十了。农村人家，儿子过了二十就该娶媳妇成家，要娶不上媳妇，做老子的死了也不安心。

芮玉正坐在炕上读书，妈带着爹的话跟芮玉来商量，只要芮玉能答应，送来的彩礼让芮玉悄悄拿着自己花。娘家不全留，家里虽然不富裕，不亏待芮玉，彩礼那边一向给的多。只要芮玉肯嫁过去，给芮玉带走一半，一半给小哥娶亲用。那边要给一万，给芮玉带五千。芮玉要是不答应，小哥一直娶不上媳妇，爹妈活着心塞，死了也不安心，叫人家看笑话。

芮玉一心想着念高中考大学，手里还在准备上高中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