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灯火此起彼落，整个建业小区也跟着提前醒来，女人在厨房的窗影中忙碌，青壮男人带着工具下楼去清理黄沙黄石，有孩子一闪而过，小的躲去睡懒觉，大的下楼凑热闹。

“小仙玩去喽！”

“给老子回来带好头盔再去，敢摘下来抽死你！”

“啊——，敢问母亲大人，天上可有黑皮带？！”

“有，不听话还有黑暗料理。”

“苍天啊我修这破仙有何用？？？”

……

草木摇动，清尘复制着身影，微风泄密着人声，凌乱而破碎，寻常人自是看不出其中的消息，李四却已了然地从中收回目光。

前有“乖乖女”堵路，后有“姐姐妈”追杀，现在又有“小学鸡”即将满血杀到。

一个个都是搞事情的能人！

当然，最能搞的还当属——楼根下这群蹲成一排、自觉闭嘴罚站的小三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四决定回头好好调教它们。

小花猫、小奶狗、小黄雀懵逼地在一旁装无辜，不知大祸就要降临。

……

唐青，摘下红头盔后，秀发披散，女人味更加浓了，拉链拉到一半的运动衫向外蒸腾着淋漓香汗，吸一口可醉少年，小背心湿了三分之一，不忍直视，一双白色短筒靴踩在黄石块上，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一点也不硌脚。

糖糖，迷你版的唐青，一身防护，不惧任何跌打损伤，被唐青保护地极好，正仔细表达着她想要拥有的嗓音天赋，但似乎与妈妈产生了分歧。

李四，一根取自荒废公园的青枝簪子斜插，二手的白短袖、黑裤子、帆布鞋，乍一看很落魄，再细看却能看到真正的穷，两张储蓄板卡“黑吃黑”得来，在裤兜外印出方形凸起，尚不知有多少余额。

……

李四等着三步外的母女商量出结果，一边在琢磨自己的处境。原计划悄无声息地发育，却被“姐姐妈”一个坐袭打乱了计划。

既然已经暴露于人前，那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在金花城地界行走呢？

习惯了天才的身份，曾一度被偏爱、敬畏、礼待、万人瞩目，难道真的要像断腿废人一样，在街头巷尾被人怜悯？

那自己以后还怎么重出世间，更重要的是我绝不会让某些人得逞，他们想让我崩道溃心而死，我偏偏要走出一个康庄大道，人生圆满，让他们悔不当初！

“或许……”李四将目光瞄向“姐姐妈”，心中悄悄归因，“思由相生，果由因种，离生于谱破，周生于两缺，这个问题的还得由她来解决。”

……

唐青说服了糖糖，见女儿抿嘴微笑，小不开心的样子，只在心里道一句：你以后会理解妈妈的。

她准备一试李四的虚实，说道：“李证己是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方才说能在我指定时间内医好我女儿是什么意思？一个月？一周？一日？一分钟？”

唐青见李四每听闻她说一个时间段都面不改色，开始捉摸不透这个人了，也不好逼得太紧，她就此打住道：“那就一分钟，可以吧？”

“嗯，可以，但有些注意事项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以免再生误会，你过来些。”李四招手，同时看了糖糖一眼，示意不必让你女儿听见。

唐青让糖糖去一边和小花猫玩耍，支开了她。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唐青半蹲在李四身前问道，一手捂严胸口，见沟不见缝。

“你这样戒备做什么。我的情况你都看到了……”

“你的情况我没有看到！”唐青蹙眉，不禁想到望远镜中那一段“不堪入目”的画面，脸颊不自然生霞，果断否认，“李证己同学，你说的注意事项不会就是这种男欢女爱之间低级趣味没营养的话题吧，如果你要说这些，我劝你不要开口了。”

李四挑眉结舌，我都说什么了？你不悦？！

罢了，他重新调整神情，故作严肃，同时压低嗓音使之雄浑有磁性，某些个“姐姐妈”似乎也不能太高看，必要时伪装一下仙风道骨更能取信于人。

“行，既然你这么没耐性，那我就长话短说。我是因为修炼出了岔子、险些走火入魔，才导致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重伤，多数时间不良于行。我呢，也别无所求，只需要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安稳的住所暂时容身，我想你能解决。哦对了，之前我们说好的那个，该给还是要给。”

李四一口气说完，没给唐青任何打断的机会。

唐青犹犹豫豫，嘟囔道：“我以为你只是想和我住在一起，但你又要一个身份，这我怎么给你，男人出门在外，身份不都是自己给的吗？……”

李四下巴惊掉：“喂，你在胡说什么，谁要跟你住在一起，你帮忙长租个房或买套房不就行了？我是救了你女儿啊？你家里难道这点钱都不想出？”太抠门了吧。

唐青继续犹犹豫豫，嘟囔道：“长租？还买房？说得轻松，那还不如住在家里呢……”

李四疑惑了，渐渐摸不透唐青的脉门，很跳，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他叹息，“我原本还想成全你和你女儿的愿望，两种天赋集于一身在我这里也不是难事，让你背我过去住所那里就算两清。实在谈不拢，我找别人去，你不必为难。”

“等等。”唐青紧咬下嘴唇，直视李四，“你真的不是变态？如果你能证明你不是变态，我家里有一个身份给你，糖糖他……没有爹！”

“我们是单亲家庭，四年前他爸爸出意外走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剩下的话，唐青没好意思说出口。

她是真的不想错过治好自己女儿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没有人知道她当初发现自己女儿不会喊自己“妈妈”，她有多么惊痛，她甚至不会说话。“老王”给了她残破的家庭，自己又给了她生来就有的苦难，她除了转身偷偷掩面哭泣，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唐青的情绪很浓烈，但她没有哭，也没有红眼睛，她担心万一哭了不美了，眼前的“变态美少年”厌了她，不喜欢她的姿色了，不给女儿治病怎么办。

李四扭头看向建业小区中央，纵然隔着数栋楼，他依旧能看到那里空空如也，十一层的楼只剩下六七层，楼顶上安装着畏天如虎的亢金防空装置。

“唉——”唐青距离他不过寸许，似乎他只要一有离开的苗头，就会被她拽回来，他自是知道唐青没有说谎，不是空手套白狼，但自己失去了父母却也不意味着非要当别人的父母来补偿过去。

“好！”李四心口不一，答应了唐青。这不仅出乎了唐青意料，也出乎了李四的逻辑，连他本人都不得不很奇怪，在他通感世人悲苦之时，有种暂时不可名状的神秘物质触动了他体内的离谱心经，仿佛在“相思授受”，鼓励着他继续开口说：“上天夺走你们的，我会替你们夺回来。”

李四一时恍惚，不知自己是李四还是心经。

“你……你说什么？你真的愿意当糖糖爹？哦不，你愿意当我老公？！！你看得上我？你是修士，我是普通人！”

事到临头唐青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除却一身姿色外，没有任何值得修士另眼相看的地方，因为人一旦踏入修行世界，与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仪态万千的天仙子，还是朝红暮枯的人间姝，只要脑子正常都不会选择后者。

“你不要哭了。”

唐青的清泪，落得不明所以，李四斗胆给她擦走了一滴，再帮她勾拢额角的惊鸿小发，又偷走一滴香汗。

“我先向你证明我不是变态。”李四抬手，指向不远处，两楼之间的一个丁字路口，“你看那里，十秒后会有一个小学生会出现，他头戴金色头盔，第一眼会往右看。”

唐青顺着李四所指望去，默数时间，“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金头小学生！”被“变态美少年”猜中了。

咻！一粒小石子飞去。

“什么人偷袭本小仙……”某个倒霉小学生倒地前发出灵魂一问。

李四收回手指，“看清了吗？我如果真是变态，你和糖糖早就和他一样下场，剩下的……”

“剩下的人任你摆布，为所欲为？”唐青毫不掩饰地说完李四言之未尽的话，柔和的御音中终是带了一点女子凄苦。

她又说：“你治好糖糖，我们约定的事，都做数。我叫唐青，你好，李证己！”

“你好，唐青。”

……

“你之前说的注意事项是什么？”唐青问。

“你也看见了，我身上既没有药箱，也没有空间储物法宝，一根银针，一株药材也没有。我用的方法会比较惊世骇俗，加上我如今重伤在身，施展条件才会有些苛刻，但我和唐……青是你这种关系，便有话直说了。”李四道。

“你说。”

“我需要手握你的脖颈获取一些东西，若像之前那般你不是我的妻子，我贸然提出这种‘注意事项’，恐怕会引起你反抗。”

“我会掐死你。”唐青现在听到依旧咬牙切齿。

“没错，你会掐死我，我们不妨模拟一下，我现在把手放你脖子上，你会掐我哪里。”

李四伸手，虚虚放在唐青肩头，“注意，我的右手中很可能握着糖糖的脖子。”

半蹲在李四身前，唐青“袭击”向李四脖颈的手忽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