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映诺扫了一眼场中。两个婆子因着一直在压着被反剪了双手、强摁于地、却仍兀自仰着头、口里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的,怒骂个不停的冬青,故而只能尽可能的、弯腰点头,向自己行了个半礼。燕映诺也向两个婆子回以浅笑,以示自己收到了二人的敬意。两个婆子的眼里都闪过感激和喜悦。
“燕管家,快快请起!”燕映诺复扫向场中跪着的众人,并以眼神示意身侧的怀夕上前去搀扶起燕岳,嘴里接着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是!”众人整齐的答道,皆纷纷起身,恭敬站立。
燕岳一边应是,一边脑子高速运转着。看这情形,想来二小姐是刻意出声提醒,她打算亲自料理此事的。索性自己乐得卖个人情。遂极其自然的向燕映诺拱手行礼,刻意让怀夕扶着自己缓缓起身。待完全站定,便不发一语的默立在一边。怀夕便退回燕映诺身侧,飞快的和另一侧的半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吧,这燕管家,果然就是自家小姐形容的,千年的老狐狸一只啊。
“我且来问你,”半夏接到燕映诺的轻点下颌示意,自身侧行出,走到冬青跟前,抬高了嗓音,“你是何人?是哪个院子里的?何故会在这里,被妈妈们压制住?”
冬青适才因不停叫骂着,故而并未注意到场中,众人因燕映诺的到来,而产生的气氛变化。只是因着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漂亮的绣鞋,便暂时停歇住了叫骂。然后顺着自己的视线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生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长相清丽的女子。再看她梳着双丫髻,冬青心下便想着,不过也是和我一样的丫头,那衣衫绣鞋竟比我日常的要精致些。也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眼中闪过艳羡嫉妒的神色,心下却毫无惧意,口中又愤愤不平的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狗头狗脑的,跑到这里来质问本姑娘?你还不快叫这两个老货,赶快把本姑娘松开!”
半夏闻言,也不生气,只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冬青,摇了摇头,然后径直看向一旁的燕岳。燕岳与众人一般无二的低垂眼睑,面无表情,只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之态。半夏暗骂,这老狐狸。于是回头看了一眼燕映诺。燕映诺向半夏点点头。半夏便出声道:“劳烦两位妈妈辛苦!暂且受累,先压着这个拎不清的,莫叫她起身!”两个婆子忙连声答是。
“呸!你这不开眼、黑了心的小娼妇!竟也敢伙同这两个老货一起来欺辱本姑娘......”冬青被压得抬不起头,只是听到了半夏的吩咐声,愈发怒不可遏了。半夏闻言,脚步一顿,仍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气怒,只轻扫了一眼冬青,随即退回燕映诺的身侧。
燕映诺赞许的望了半夏一眼。继而望向燕岳,开腔道:“燕管家,我竟不知,这府里,何时多了一位如此做派的姑娘?这是哪里的来的姑娘?”
燕岳心下瞬间把冬青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娘的,你个满嘴胡沁的下贱皮子!骂吧。也不睁开你那狗眼,看看来的这位是谁!连这位最喜欢的丫头,你也敢一气乱骂了。这事儿今日决计是不能善了了。老子便是想混在这人堆里头、装傻充愣当个糊涂的、只看戏,都怕是不行了啊。可有这位在此,老子更是不想沾上半点火星沫子的啊。转念间主意已定,便忙上前一步行礼,回答着燕映诺道:“回二小姐的话!这奴才,是西院里莫姨娘的贴身丫头,名唤,冬青!”
“哦......”燕映诺拖长了音,故作惊讶望向众人,“原来是莫姨娘的丫头啊!”
众人听到燕映诺的话语,只觉得心下倏忽掠过一丝寒意。
“正是!”燕岳何其精明啊,闻言便接过燕映诺的话,还递了台阶搭上,细细回道,“奴才正在前院里忙得脚不沾地呢,听闻这厢有下人们厮打了起来,且闹得不成样子,奴才便匆匆领了小厮并婆子们过来了,才命人分开还在厮打的奴才们,且尚未来得及细问后,再端详处置呢!适才与这冬青丫头厮打在一起的,是厨房里头的夏婆子和她的女儿,大暑丫头。既是二小姐眼下路过此处,奴才便舍了老脸,恳请二小姐教教奴才,如何妥当处置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