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饮溪淡淡点头:“这确实是很麻烦的一种病症,起初发病的时候让我们一众师兄弟头疼不已,七情变化,由恶最烈,便是你之前看到的那般模样,冰冷无情,无视人伦,说杀伐便杀伐,而且极度的憎恨……妖魔。”
长呤瞳中闪过一丝警惕,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陆饮溪对他有一定的试探和防范,他也一直装作无所发生。
尤其是现在陆饮溪口中的“妖魔”忽然加重了音调,这是否也是在试探他?想到之前那红衣恶念说的话,他也不禁头痛起来,这还真是留下了一个巨大隐患啊……
见长呤无所反应,陆饮溪继续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恶念从一开始出现后就被你的师祖封印了起来,毕竟她的性格注定了她的不平,而之后为了防止恶念突破封印,你师父就将一段缚仙束给了我,那是她专门寻来对付恶念这些负面情绪的,也幸亏你一开始就朝我这里跑,不然其他人还真制服不了恶念。”
长呤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恶念的出手很辣无情,第一次出手就点灭了他的元神,可谓是一上来就来了个杀招。
若是换做他人,一个照面只怕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见这位恶念究竟是多么的冰冷无情,也难怪娇儿一副惧怕不敢出手的样子了。
“那其他性格呢?七欲七情,是否代表着师父有七个不同的人格?”长呤有些担心问道,若是每个人格都如恶念那般的话,他怕不是师父每次犯病都要死上个几回。
陆饮溪摇摇头,从一旁取来药水敷在长呤身上,逐渐朝脖颈间摸去。
“七欲指的是喜、怒、哀、惧、爱、恶、欲,其中恶念、怒念、欲念这等负面情绪最为麻烦,恶怒之念都易伤人伤己,欲念……不好多说,但也很不可控,你师父也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压制这三种情念,若无意外即便是发病也不会出现的,这次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让恶念突破封印显化了出来。”
“而喜念和爱念的话,都是你师父良好性格的体现,不会怎样,就是比较……情绪的显化很激烈而已,不会伤人的,若是有机会你以后便知晓了,至于哀和惧,这两道情绪会让你师父的状态变得很不好,极大地影响修为,若是一些往常可以应对的危险,在这两种病症发作时遇到可能都会有着生命危险,很是棘手,你师父本是想将七种情绪尽数封印的,但施尽手段也只是封印了三种影响最大的情绪,这也是往常你师父一直不问俗务闭关修炼的原因。”
“是这样吗?”长呤有些震惊,这种病症还真是奇妙,七种情绪显化,变化七种人格,各不所一,各有所长,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玲珑心力量强大,举世罕见,而这就是获得力量后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吗?
就像是诅咒,蔓延一生,不可终结。
“咦?不对啊,若是师父七种情绪显化的话,恶念又怎会认不得我呢?”
长呤回头问道,却发现刚刚还在给他抹药的陆饮溪拂起他颈上碎发后就一直呆呆不动的看着他,回头看时,只见她瞳中正剧烈的颤栗,不可置信的注视他的颈间。
“师叔?师叔……”
他刚刚呼叫两声,陆饮溪却是猛然从床榻上站起,一把按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压倒在床上。
长呤一个心惊,难不成陆饮溪已经辨识出了他的秘密要对他动手?
他想要挣扎,可被死死按住的身子却是动弹不得,修为上的巨大差距让他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你你……”陆饮溪拂开长呤脑后的碎发,看着那魔字“奴”纹上的一道浅浅划痕,如水波呈纹,深入皮肉,停留在长呤的脖颈与碎发之间。
她玉手轻颤的抚摸着那条划痕,就像是在触摸一条见骨的血痕,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她惊恐的踉跄退后,双眼湿红的看着榻上的长呤。
心神震颤,好似崩裂。
长呤有些愣的从床上爬起,不解陆饮溪为何突然将他按倒又不对他出手,他回头看去,只见陆饮溪湿红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像是看到了奇迹一样如痴似狂的看着他。
怎么今日这一个个的都变得如此奇怪啊?
他不禁抱怨,小心地喊了一句:“师叔?师叔?你没事吧?”
陆饮溪被长呤的呼喊叫回神来,她剧烈喘息的捂住胸口,拼尽全力的压制心神,摇摇头:“没……没事,师……师叔刚刚只是被……被你劲间的……奴……奴字吓到了。”
长呤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道:“这个啊……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的,劳烦师叔为我担心了。”
陆饮溪强压着心绪坐下,她颤抖地拿起一旁绷带给长呤包扎,只是这一次,她触摸着那些伤痕,只觉得这一道道红痕是落在了她心间,撕裂、疼痛、懊悔……种种情绪漫上心头。
临了,她痴痴地看着那颈下的水波划痕,只觉得那似是一把刀砍中了她的眼,令她痛心切骨,撕心裂肺。
见到陆饮溪突然安静下来,并且没了刚才的试探,他开口问道:“师叔,你可知师父的恶念为何记不得我吗?”
陆饮溪抹了抹眼角泪水,声音有些沙哑道:“……恶念和怒欲三念被封,长久的被压制在你师父元神中,故而并未和你师父共享记忆,其他的几念你倒不用担心,她们应是都识得你的。”
这时,陆饮溪终于将长呤身上的绷带包扎好了,长呤起身穿上衣物,向陆饮溪感谢道:“多谢师叔为我疗伤,长呤会记得师叔恩情的。”
看着眼前唤着她“师叔”的男孩,陆饮溪心间突然撕痛起来,想起水镜中时看到男孩的悲惨童年,她胸口一时间更是痛得难以喘息。
“说来……长呤你……还有父母吗?”她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压下悲痛,看向身前白衣纯洁的男孩。
不知陆饮溪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长呤只是以为她还在打探他的过往,怕陆饮溪也有像云水心那样辨别真假的能力,他实话道:“我只是一个孤儿,父亲和家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病故了,至于母亲……想来也早就在我有记忆前便不在了吧。”
“是是吗?”听着男孩话语中淡泊平常的情绪,她起身理了理长呤身上的衣衫。
“你有伤在身便好好休息吧,娇儿就在屋外守着,你师父那边我会替你照看好的,不用担心。”话语刚落,陆饮溪便感觉忍不住了,她快步离开这个房间。
见到陆饮溪匆匆忙忙恶离去,长呤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会是急着去找林尽染吧?可也不对是,要拿下他的话陆饮溪一根指头就可以办到了,何必多此一举?这陆师叔到底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啊?
正想着,变小后的娇儿飞快从屋外跑来,跑到长呤身边左嗅嗅右嗅嗅,十分粘人的蹭了蹭他。
想到娇儿之前眼睁睁看着他被师父的恶念揉捏,长呤恼火的揉着娇儿毛茸茸的脸蛋。
“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以后别想让我给你做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