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四岁的长呤躺在漏雨的屋檐下,他很冷的蜷缩在草席之间,已经寒冬腊月的季节里他却依旧穿着单薄的衣衫,身上盖着一张早已发霉后缝缝补补的被子。
眼前原本明亮的光线突然被一道阴影覆盖,半睡半醒的长呤下意识睁眼去看,脖间间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双冰冷的手,传来巨大的压力,将他死死压在草席上。
“咳咳……”
长呤痛苦的抓住他脖子上的双手,想要移开,但那双寒冷的手却是加大力度的掐住他脖子,不断按压,深入血痕,好像恨不得要将他脖子给生生掐断。
昏暗的视线下,他逐渐猩红的眼看清了男人满是胡渣的面孔,以及在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双布满血丝带着无尽怨恨的眼。
“奶……”
他想开口,想呼救,但窒息感却已经漫上心头,他努力地蹬着双脚想要摆脱,想挣扎,却逐渐失去意识。
瞳孔逐渐上翻,嗡鸣的耳边,也传来了那鬼嗓般的怨鸣。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因为你!”
男人愤怒的嘶吼着,满是狰狞的脸上流下了鲜红的泪水,他痛哭着,疯狂着,不顾伦常的要掐死身下的孩子。
“就是你这个贱人,才会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父母惨死,害得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还生下如此个畜生连累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也尝尝这种绝望的感觉!”
男人怒叫着,在昏暗的屋中他癫狂地大笑起来,如疯魔一般猖狂。
长呤迷离的眼不自觉地闭上,好似溺水般的痛苦,幼小的他渐渐感到了死亡的冰冷,原本激烈挣扎的身子也变得平静下来。
他猩红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带着悲切的目光看着身上如疯如癫的男人,最后,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嗖~”
一道疾风声在屋中响起,原本想要解开长呤衣衫给他上药的陆饮溪被牢牢地抓住了手。
昏睡过去的男孩脸上流下一滴不知因何而落的泪,在她靠近男孩时男孩本能的感到危险陌生,自沉睡中抓住了她想要上前的手。
而那昏睡很久的男孩也陡然睁开了眼,一双布满血丝狰狞的眼如濒临死亡的野兽凝视着身前青衣的女人。
“长呤……”陆饮溪秀眉轻皱,看着男孩脸上满是防备的警惕,她感到不可思议,那双充满冰冷仇怨的眼,那近乎野兽般灵敏的反应,绝不可能,也绝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想到这孩子那莫名的身世,还有这绝不正常的异象。
难不成……真如云水心的恶念所说吗?
“师……师叔……”
浑身冷汗的长呤恢复意识,看着自己抓住陆饮溪的手他连忙松开,轻喘着气,默念起清心诀平定心中那杂乱的思绪。
“师父……师父怎么样了?”长呤下意识问道,他记得在昏迷前看到了云水心昏过去。
陆饮溪揉了揉被捏得通红的手腕,听这孩子醒来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云水心,她眼中闪过一缕惊芒,淡然道:“你师父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反倒是你,弄得一身伤,你将衣服脱了师叔给你赶紧处理一下,不然若是等你师父醒来看到,她定会自责不已的。”
表面这般说着的陆饮溪心下却是思虑起来,虽说恶念一向行事诡谲,作风不定,但那是在师妹原有的性格上形成的,断不可能说谎来骗她。
而且恶念视妖魔如禁忌,性子虽一向冰冷无情但也只会争对那些妖魔,而这次恶念却是忽然反常的对长呤出手……
还有长呤方才那不正常的反应……
她要不要去告诉掌门师兄?
长呤“哦”了一声,随手解开腰间的腰带,将满是青肿血迹的上半身露了出来,尤其是在长呤背上,正有一道结疤的长痕流着鲜血,在这张瘦弱的背上看起来很是可怖。
陆饮溪摇了摇头,心想还是等云水心醒来将此事告诉她再说吧,她从一旁取来疗伤药物,看着长呤满是伤痕的身子不禁皱起眉头。
这般伤势确实非常的严重,但要说是恶念所伤的话,断不该至此才对……
心有怀疑的她抹起一些药粉说道:“你不要怕,之前是你师父的病症发作,对你出手的人是你师父也绝不是你师父,她不认得你,也认为你闯入了她的领地才会如此,若是水心的话怜惜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出手伤你呢?”
听着陆饮溪说起师父有病症,正被上药的长呤象征性的皱了皱眉头,他好奇问道:“师父有病症?是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之前那个样子?”
陆饮溪仔细观察着长呤的面部表情,见长呤轻皱着眉头,手下不禁再加重了一些,却见长呤依旧是不声不响的忍着。
好惊人的忍受力。
心中感慨的同时,陆饮溪提到:“说来那还是你师父的玲珑心所致。”
“玲珑心?”
长呤心中想起来,他很早就听莫山离说过玲珑心的事情,也间接发觉到师父的玲珑心似乎有着感应他人情绪的能力,但至今为止他也没能搞清玲珑心到底是何物。
陆饮溪淡淡说起:“玲珑心算是一种体质吧,它在你师父年轻的时候就觉醒,玲珑心作为世间罕见的灵体之一,可以让你师父的灵台感知最极大的强化,无论是他人的情绪变化,还是虚实变幻,都逃不过你师父的感知,甚至玲珑心最强大的一点是它可以感知到自身命运的变化,预感到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出警视,虽无法直观看到未来,却可以心生感应,让你师父做出一定准备,是很强大的一种体质。”
“但也正是因为玲珑心的过于强大,它在增幅你师父灵台感应的同时也将你师父的三魂六魄极剧增强,导致你师父元神有异,患上了一种名为失却之症的病症,从那以后你师父便无法像常人一样自由的控制自身的七欲变化,造成了一种类似于……嗯,算是人格分裂的现象吧。”
“人人格分裂?”长呤惊叫一声,他……他的师父还有精神病在身?想着云水心平时那温柔寡淡的样子,真是无法想象她还患有如此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