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后排有个青年,手扶在一个大行李箱上,目光恋慕地盯着前面几个女人。
赤玄脚步顿了顿,在中间找个空位坐下。
沿途青山绵延不绝,塑料大棚同样绵延不绝,山路盘绕如蛇,每处山脚下砖瓦房密布。
路上不断有人招手拦车,公交司机来者不拒,不存在站点,喊话即可上下车。
窗外车流堵得严严实实,出租车司机拍喇叭,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前倾身躯望眼欲穿地张望。
空悬的大肥屁股,墩得一下落在驾驶座,司机大叔身上肥肉掀起波浪,出租车晃了晃。
大叔挠着后脑勺,露出拘谨笑容,憨态可掬圆脸上小豆豆眼眯着。
抬抬左腕上新手表,赤玄柔和面容上绽放出谦逊笑容,仰起头善解人意地说,“搁这下了,我得赶午饭。”
司机不知所措踌躇着,两眼四处乱瞟没个焦点,他双手下意识地合十、苍蝇搓手,心虚地低着头说,“好,好,好。”
小镇外坚着一块光滑巨石,刻着“猫胡子”三个漆黑大字,字迹铁钩银划、笔势豪纵,坡道正中间隔出一座花坛。
路灯杆下年轻母亲背个娃,半蹲着单手划手机,在查看地图,手上牵着一个大一点男孩子。
男孩子在吮手指,又黑又瘦脸蛋上写满渴望,痴痴地望向、几步外凉亭下一排不锈钢长椅。
长椅上坐着个少女,一双大白腿,宽大卫衣当裙子穿,衣袖卷起,左臂上露出纹身贴,烈焰红唇上含着一根棒棒糖。
身前支了个小木桌,抽屉蒸箱上贴着价目表。
“一份素肠粉。”
“嗯~”
少女两腮红红,低下头,声若蚊蝇地应声,双眼闪烁出异样地光。
手表上摄像头,对向桌上二维码,赤玄正在付款。
少女慌张地阻止,语焉不详地说,“不,×××,上小学×××。”
“啊?”
“詹竹。”
“谁?”
“狗!”
“啊?”
詹竹恼怒地皱皱眉,气汹汹地说,“我特么蠢狗一条,不乐意收钱。”
“拿去,哼!”
餐盒装袋摆在木桌上。
心怦怦乱跳,赤玄指着鼻尖,尴尬地说,“大概认错人了。”
“呦!呦!呦!”
单脚支在石板上,青年坐在自行车上,酸溜溜地模仿,“大概认错人了。”
赤玄扭过头,打量搅局者。
一米七五左右,又瘦又高,鼻梁上人模狗样地架着一副半框眼镜,额前短短地狗啃刘海。
青年脚下一蹬,自行车猛地前冲向赤玄撞去。
瞧着吓人罢了,实际速度并不快,碰瓷专家瞧见得热泪盈眶。
滋啦~~~
刺耳刹车声,车摆头横停,青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得意忘形地评头论足,“不错,不错,临危不惧,面不改色,居然吓不住你,不愧白嫖侠,吃白食坐白车,让人羡慕。”
风卷着雪糕包装纸在地板上连滚带爬。
詹竹小心翼翼地从赤玄肩上探出头,她抿着嘴,手揪着赤玄外套。
两张疑惑地俏脸,愣愣地瞧着青年。
青年一脸猪肝色,手重重拍在餐盒上,一把拎起,气急败坏地说,“再见了您嘞!”脚一踩石板,自行车向前滑行。
赤玄抓起二维码立牌,大跨步追在自行车一侧,平静地说,“六块钱,谢谢关照。”
“谁稀罕白嫖似的。”青年手一丢,装餐盒袋子朝赤玄脸上抛去。
青年骑着车,大笑着扬长而去。
赤玄拎着餐盒,手上沾了料汁,包装袋上湿漉漉地。
詹竹一路小跑追上,低头拆开一包纸巾,递过去一张,担忧地说,“没事吧?”
“没。”
赤玄低头擦完手,把纸巾揉作一团,揣进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