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祖光气急败坏的厉喝声,令纷乱的场面一滞。
那边,在人群之中十分勇猛,专揍那些被杨平安卸掉胳膊的土司亲随的安尧臣下意识抬头一扫。
就看到了那边,杨平安此刻正在搭箭张弓,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作为水西宣慰使的爱子,都未曾这么干过,没想到这来自播州的杨氏旁支子弟居然这么勇。
“杨平安,射他!给老子射他!”刚刚被一刀背劈在后背上,惨叫倒地的宋诗文大叫出声。
吼声未绝,仙嗡一声弦响,那名毛土司亲随便惨叫一声,弃刀踉跄后退。
双方都开始主动地撤离战场,一干学子衣襟散乱,甚至有些人的方巾都不知道飞哪去了,甚是狼狈。
不过土司的亲随却也好不到哪里,几名手腕中箭,还有胳膊脱臼的土司亲随形象更加的狼狈。
恼羞成怒的毛土司当即手扶在了腰畔的刀柄之上,朝着杨平安厉声喝道。
“敢伤毛某的人,杨平安,你不想要命了,都给我拔刀!”
呛啷之声不绝于耳朵,毛祖光身边的十名名亲随纷纷拔刀,一柄柄雪亮的苗刀,在日光的映照之下透着森森的杀意。
杨平安大步站到了人前,手中弓箭犹持,朝着那眼中几欲喷火的毛土司道。
“你伤我府学师长同窗,如今,更是在这府学之内露出凶兵,毛土司,你可有想过后果?”
“后果?”毛祖光表情越发地显得狰狞,手缓缓地将苗刀抽出。
“你一个杨氏旁支子弟,老子现在就宰了你,那杨应龙又能奈我何?”
杨平安张弓搭箭,羽箭直指毛祖光眉心。
“你身为朝廷委任的播州余庆长官司长官,却擅闯贵阳府学,殴伤学官以及府学学子。”
“倘若你死在贵阳府城,水西宣慰司治下。我相信,我那叔父一定会很乐意为擅自行事的你讨一个公道。”
此言入耳朵,心中一惊的毛祖光双眼眯成了细缝,缝中寒芒闪烁不定。
杨应龙那个狗东西能给自己什么公道,倘若杨平安真把自己射杀于此,相信那杨应龙非但不会不开心,反倒会顺势吞并掉自己的地盘。
然后再借自己之死跟水西宣慰使安国亨那条体弱多病的老狗做交易。
安尧臣已然站到了杨平安身边,毫不掩饰地大声道。
“杨平安,杀了他,我爹肯定会给你叔父一个公道。”
“……”杨平安没搭理站在身边叫嚣的安尧臣,只是将手中的弓弦拉得更满。
“想死就来。”
杨平安嗓音不高,可是在此刻显得分外冷清的院子里,透着一股子凛冽的寒意。
毛祖光看着杨平安那双没有半点情绪的眼睛,此刻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站得这么醒目。
王朝颜水眸明亮,没想到杨平安开弓待射的勃勃英姿,不亚于他提笔挥毫泼墨做文章时的俊逸儒雅。一样都会让人心跳加速。
“哇,好,好生英武帅气,简直就跟话本小说里边的侠义之士一模一样。”
“花花闭嘴!”王朝颜瞪了眼这个当了回嘴替的丫环,一点也不矜持。
扮着小书僮的花花只能哦了一声之后委屈地扁起了小嘴,手中那笔筒仍旧没有放手,一如小姐抄着的戒尺。
只是那块砚台,现如今已然摔落在空地上由人踩踏。
已经被学官搀了起来的方教授扶正官帽赶紧上前喝止道。
“杨平安,莫要冲动,此乃圣人教化之地,切莫再动手了。”
“毛祖光,你今日擅闯府学,殴伤学官以及学子之行径,本官定会通禀提学大人……”
“哼,老子等着!”
“还有杨平安,我儿的死,我定会给他讨回公道。”
“若是跟你有关系,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就像是找到了台阶的毛祖光一脸悻色地还刀入鞘,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府学大门而去。
看到毛祖光一行人狼狈地朝着府学门口方向退去,也不知道是谁兴奋地大吼了一声。
随即欢呼之声此起彼伏,就好像他们这些儒家门徒,府学子弟刚刚大获全胜了一般。
“杨平安,好箭术!”胖呼呼的宋诗文咧着嘴,朝着杨平安翘起了大拇指赞道。
“方才要不是你,宋某可就要吃大苦头了,今日承了你的情,来日必定厚报。”
“宋同窗不必客气,我等虽说地域不一,可是在这府学之中,倘若面对外人之时,都做不到齐心协力,那就枉为同窗一场。”
杨平安这话,令在场的一干府学学子纷纷深以为然,频频附和不已。
安尧臣走上前来,目光扫过一干同窗,大声言道。
“杨同窗这话在理,下次倘若还有闲杂人等敢到府学作乱。倘若我等不能齐心协力共御外敌,那就滚出府学,安某,不认这个同窗。”
“小姐,这位安二公子吼那么大声干嘛?”花花好奇地朝着自家小姐小声问道。
把玩着手中戒尺的王朝颜浅浅一笑,笑容妩媚而又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