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一柄带血的苗刀立身于屋内,小心地用刀尖,从床上挑起了半截犹在滴血的蛇尸。
“平安哥你没事吧?!”
两位杨氏子弟,都下意识开口大叫出声来。
肖遥错愕地抬眼看着门口方向望去。
他看到了两位挽着发髻,穿着古装的年轻人正紧张地望向自己。
还有一位锦袍华服的中年富家翁,一副惊骇的表情连退数步。
这位中年富家翁眼中的不可置信,从杨平安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杨,杨平安你在做什么?”
张有道终究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之人,此刻稳住了心神,拿出了大总管的气度。
“平安你没事吧?”
“居然是五步蛇。平安哥还好你身手敏捷。”
这一声声的呼唤,让肖遥的表情与目光中都透着迷茫。
“我差点被蛇咬了。”
肖遥嗓音黯哑地道,他的嗓子仿佛锈迹斑斑。
张有道目光幽深地打量着站在那里,手中犹提滴血利刃的杨平安。
脸上露出了矜持而又显有些不耐的神情吩咐道。
“没事就行,老夫特地过来寻你,乃是奉了夫人之命,让尔等即将返回府学的学子,明日辰时三刻去见她。”
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张有道不再看杨平安,径直转身而去。
这才走到了街上,张有道的脚步微微一缓,总觉得方才杨平安打量自己的目光,令人心头发寒。
“在我的毒针下,连头壮实的牯牛都得死,他怎么还活着?……”
百思不得其解的张有道阴冷着脸,快步继续前行。
他得尽快去向夫人禀报这个坏消息才是。
。。。
面对着这两位关切自己身体情况的年轻同伴,杨平安几句话便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平安哥,那这条蛇扔了也太浪费,我们就拿走了,回头给你送点龙凤汤来补补身子,另外蛇胆给你留着。”
两个少年欢天喜地提着五步蛇的蛇尸离开,讨论去哪家搞只老母鸡来一起炖,毕竟这蛇是越毒越美味,不配只老母鸡,味道差一半。
“杨平安……是我吗?”
肖遥独自一人,站在屋中,打量着这间十分简陋的房屋内的陈设。
直到,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张摆放在其上,翻到了一半的书籍。
下一刻,仿佛有一股强烈的记忆,犹如洪流一般涌入了脑中。
肖遥脸色一白,踉跄地后退数步,坐倒在床沿,双手死死捂住头颅。
记忆,就像是一幅幅超清的图片般,飞速地在脑中闪过,然后又深深地扎进去。
他叫杨平安,播州宣慰使杨应龙的族侄,因为父母双亡。
杨应龙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便让他成为了幼子杨可栋的伴读。
而杨平安也是争气,而且还有过目不忘之能,短短不过数年下来。
四书五经信手拈来,而且作为尚武的杨氏家族子弟,他还有着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
虽然他一直被那嚣张跋扈的杨可栋欺压,可是他感激于杨应龙的收留。
让自己有机会读书,甚至还允许自己陪同杨可栋一同前往府学读书。
所以,他一直都忍辱负重,对那杨可栋唯唯诺诺,百般退让。
此番炎炎夏日,得了假期,陪同二公子杨可栋回到海龙屯渡过炎夏。
没有什么朋友的杨平安大部份时间,都是呆在屋内看书。
因为困顿就躺在床上休息,结果一股强烈的剧痛从腿部传来之后,杨平安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许久之后,接受了大量的记忆而令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的肖遥眨动着两眸。
当他捞起了裤腿。看到了腿部有个微红的针眼,肖遥伸手一抹,放在鼻前轻嗅,脸色瞬间变色。
脑海中,闪过了方才那位大总管张有道那明显异于正常人的举动与表情。
身为缉毒警的肖遥,将这位杨平安身前的记忆,连同他身死前后的一系列异样都联系起来后,目光渐渐地变得幽深起来。
看来,杨平安被毒杀于此,而本该死去的自己,却代替他活了下来。
这说起来,应该是极其幸运的事情,可是,自己既然没有死。
那些想要致他于死地的凶手,焉能罢休?
看来这一次死而复生,并不代表着自己就可以在这里平安渡日。
更何况就算是逃过了这一劫,将来这播州宣慰使杨应龙一旦造反,身为播州杨氏一脉的自己同样难逃一死。
“杨平安,播州杨氏旁支子弟,杨应龙,万历三大征……”
肖遥缓缓站起了身来,打量着那悬于墙上的弓与刀,表情渐显坚毅。
唯有我杨平安做了这个播州之主,命运,才能自己把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