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在黑暗之中。

如溺水一般的窒息感，包裹着冬日冰冷的水，扎在楚憾的皮肤上。

朦胧之中，耳边隐约传来人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玻璃打碎的声音。

一层浓浓的迷雾，笼罩在楚憾的头脑中。之前自己经历的一切，感觉如泡影一般，虚幻而朦胧。

他在虚无中晃动着四肢，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突然，手边传来坚实的触感。

楚憾用尽全力，抓住那东西，睁开了眼睛。

略微发霉的墙壁，嘎吱作响的木地板，还有破了几个洞的窗户纸。

清晨稀薄的阳光透过窗上的窟窿，洒在楚憾布满汗水的脸上。

“这是………………”

他用左手掀起被子，顿时感到一丝不对劲。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并非是被绷带缠住的半截断臂，而是一根完整的手臂。

又摸向自己的左眼，那里轻飘飘的，柔和的花瓣紧紧贴在眼眶中。似乎是因为消耗过大，原先几乎布满楚憾左脸的白花，现在只能堪堪掩住他的左眼框子。

梦蝶花，楚憾穷尽一生心血之作。本身为白色花朵，吸取宿主神魂而生，对于灵气有着发自本能的排斥。宿主死亡之时，便是花开遍野之时。它会模糊现实与梦境的隔膜，让抱有遗憾的现实转化为梦境，从头开始。

这是多少次循环了来着？楚憾并不擅长计数，他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触发这个小白花的存档机制了。

他站起身，扒开窗纸，向外望去。

庭院中，几个穿着朴素的小孩儿举着一个布球，兴奋地搅和成一团。他们的脸上丝毫没有被修仙界残酷所浸染的痕迹，只有天真的笑颜。

“原来回到了这个时候啊，真是怀念。”

楚憾微微一笑，感慨道。他坐下来，侧着头，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漫漫的一生中，也只有在这个略显破旧的宗门中，楚憾才能感受到名为“家”的感觉。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轮回回到这个时间点呢。

反正时间还多，放松放松也挺不错。

暖风卷着春意，拂过楚憾的脸。楚憾闭上眼睛，在太阳下睡着了。

一只翠鸟在空中划过，落在远处的屋檐上。一道黑光一闪，这只可怜的鸟就被碾成了一滩肉泥。

一团黑色的身影匍匐在屋檐边，用脚碾着翠鸟的尸体，蹲下身子，远远地看着屋子内的一切。

“在这儿看了这么久，不知阁下有没有看出我这个徒弟有什么所以然啊？”

陡然间，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那团黑影就突然失去支点，随着一旁的古树被一并斩断。黑影吐出一团鲜血，快速后撤。他的右臂在空中划过。

啪！

一个胡须如云一般飘扬的老头儿扼住那半截右臂，骨头朝外，刺向黑影的脖颈。另一手在空中一把揪住黑影的脑袋，向下一扯。

“嗯？扯不下来？”

黑影紧紧咬住牙冠，手腕一翻，一把尖刀出现在手中。老人见状，直接把他砸到地上。猩红色的尘土飞扬，老头儿把黑影碾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把手按在黑影的肋骨上，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一阵一阵地响起。

黑影的牙齿间呲出血来，双眼径直向上翻过去。

“有什么要说的，快点说出来。老头子我可不想耽搁太久。”

“去…死吧！”

手边的尖刀划出，直逼老头儿的心脏刺去。这个距离，这个速度，没有任何疑问，老头儿没有任何躲避的机会。

刀刃插入了脖颈。

“！！！”

男人的表情上却并没有成功的喜悦，而是被惊恐所取代。尖刀径直穿过了老头儿的脖子，男人只感觉手中轻飘飘的，就像云雾一样，没有任何实感。

反观老头儿，被割开的喉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只有一层外皮，里面都是空的。

“怎么可能？“

男人惊恐地大叫起来。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记住，是你自己没把握住哦。”

“等等，我可以………”

砰。砰。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伴随着肌肉撕裂的声音还有脑子的浆糊声，一遍一遍地敲击在地上。一开始，还有几声哀嚎。但是渐渐地，就只剩下了浆糊的扑哧声。

“结束，收工。”

老头儿举起手刀，一掌劈下。黑影的脑袋应声分离开来。

他轻轻拍了拍手，提起脑袋，懒洋洋地向宗门走去。

“今日，也不是很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