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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别院的梅花颇具盛名,雪才将将小了些,姑娘们便三俩成群地想约着出门,结着伴赏梅花,周鹤宜寻了一除亭子坐下歇脚,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瞧见有几批人打她面前过去了。

宋琳琅一如既往地粘在周鹤宜身边,关切的话说了一堆,又开始变着法子讨人开心,陈清晓安静听着,双手捧着暖炉,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亭子边缘早被皑皑白雪淹没,梅花簌簌,再添上一抹艳丽的色彩。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宋琳琅抿了口茶水,小炉上煮着的茶香气四溢,水汽自壶口冒出,在眼前糊了白茫茫的一片。她隐约知晓其中缘由,但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劝解则是另外的学问。

“鹤宜姐在想什么,怎的都不理理我!”

“我哪就不理你了?这不是听着呢?”陈清晓抬起头,望着跟前撒娇的小姑娘,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将人戳得往后一仰,“你还说呢,我病了这些日子,也不见你这个没良心的去看我,却还抱怨起我不理你来了,好不讲理的丫头!”

陈清晓歪了歪脑袋,脸上做出委屈的表情,“怕不是几日不见,都把我忘了吧?”

宋琳琅捂着嘴轻笑出声,连连道歉讨饶,“我们哪敢忘了,这不是早前不让探视,好不容易昨日放出话说你好了,允许我们去找你玩,结果我又临时有事,实在去不了,只得让兄长代为问候......看在我费劲心思备了大礼的份上,好姐姐,你可原谅我这一次吧!”

陈清晓于是笑了,但又很快忍住,抬了抬眼,“既然如此,那我可好好期待了,若是让我不满意了......哼哼!”

宋琳琅笑眯了眼,“自然要让姐姐满意,若是不满意了,鹤宜姐打我骂我都行!”

陈清晓和宋琳琅对视一眼,双双笑了,笑过后,陈清晓方才后知后觉,“对了,你可知小六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这话一出,宋琳琅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陈清晓觉察到有些不对,“怎么了吗?小六儿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宋琳琅连忙道,“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他,听闻这回是因为他弄碎了严老夫人临终前传给严夫人的镯子才,”说着,又不以为意地凑到陈清晓耳边小声道,“谁不知道严老夫人病得神智不清,‘传家玉镯’可没少送。”

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们看的分明,但归根结底这也是别人的家事,合乎情理,便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

细细想来,在有关周鹤宜的过往中,像这般为严家兄弟操心的时候也不在少数。尤其是最初相识的那段日子,几乎一天要跑上三四道。那时大家年纪都不大,但也因此,一些恶劣的举动也更容易被视为孩童间的“小打小闹”放任自流。

周鹤宜第一次见到严家兄弟是在五年前的花灯节上,那时江凝还在京城,她们约着一道去湖上放灯,却不慎被人群冲散,只得去湖边再会合。

周鹤宜捧着扎了好久的兔子灯顺着人流往河边去,在洋溢着欢欣的人声之中,敏锐地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不和谐的话语,只是稍稍愣神,她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处去了。

陈清晓敛下眉,只是周鹤宜大概想不到,那年花灯节下,她的善心未能结成善果。

剧情中对于严六的描述是一个典型的野心家。这人一面享受着背靠长公主府给他带来的利益,一面又在暗地里与男主达成合作,帮着调查周鹤宜罪证的是他,带着金吾卫闯进郡主府抓人的也是他。

陈清晓不知道严六背叛的理由,或许是觉得宋临江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或许是觉着来自周鹤宜的帮助伤了他的自尊,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他踩着昔日恩人的骸骨,踏上了步步高升的路。

“鹤宜,琳琅,你们在这啊!”粉粉嫩嫩的一团冲进亭子,重重地砸在了陈清晓的怀里,撞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但双手却下意识地接住了来人,免得她摔地上。

“林霜韵你个笨蛋!快从鹤宜姐身上下来!”宋琳琅吓得咬了一半的点心都掉在了地上,赶紧起身把某个没脑子的家伙拽开,而后叉着腰恶狠狠地骂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鹤宜姐才病着,都没好全呢,你就这么扑上来?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你是嫌鹤宜姐好的太快了是吗?”

林霜韵这才注意到陈清晓苍白的脸色,心里那一点被劈头盖脸骂上一顿的不虞也消了下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连道起歉来。

见宋琳琅还有话要说,陈清晓一手拉着一个在自己两边坐下,制止了这场即将发生的争吵。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霜儿也不是故意的,况且我又不是接不住她,不过琳琅说的也在理,你往后可得少吃点,不然我便真要接不住你了!”

听到前半句还黑着脸,等到后半句,宋琳琅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开开心心地挨着陈清晓坐好,还不忘朝讨厌鬼林霜韵心上补一刀,“看吧,不止我觉得你得少吃点了,看你好仔不仔细些!”

林霜韵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本想也回刺两句,但瞧见陈清晓的脸色,又忍了下来,“看在鹤宜姐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吵架,况且我们习武之人,不多吃点,万一像你一样弱不禁风的,如何拿得稳手中的兵器?”

“我哪里就弱不禁风了!”宋琳琅不服气地嘀咕道,又亲热地挽着陈清晓的胳膊晃了晃,“鹤宜姐,老在这坐着多没意思呀,不如我们四处走走,散散步,对病也有好处。”

陈清晓欣然同意。

宋琳琅见她答应的这般爽快,还愣了愣,原本想出的帮腔的话一下子都没了用场,有种莫名其妙的憋屈感。

但她转念一想,许是周姐姐今日生辰,心情好,因而愿意多出来走走呢。见林霜韵挽着陈清晓起身,宋琳琅也顾不得许多,赶紧站起来,免得她们去玩把自己落下了。

剧情中有关周鹤宜十五岁生辰宴的描写并不多,只是作为周鹤宜的回忆出现,里头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有她同宋临江的初见。

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不难想象,作者在创造这个角色的时候给予了他多少宠爱。

让他貌比潘安,让他才高八斗,让他长袖善舞,让他于朝堂斡旋,让他披襟斩棘,最终登顶朝堂。

在这里,宋临江和江凝就是世界的中心。

周鹤宜是在一棵腊梅前见到宋临江的,庄子里大多种的红梅,只几处假山用的是腊梅装点。相比红梅的艳丽,浅黄色小花显得有些黯淡,因而观赏的人不算多。

偏偏宋临江很是喜欢,在树前站了很久。

周鹤宜就在身后的亭子里坐着煮茶,茶水沸腾,水汽铺满了整个亭子,从垂落的细纱缝隙里钻了出去,她看着远处的少年,直到杯中的茶水渐渐凉沁。

可这不是属于周鹤宜的故事。无论是单纯的欣赏还是心动,故事中从不曾明说,也注定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在先前的数次任务中,陈清晓见过许许多多的男主,毫无疑问,这些能被世界偏爱的都是优秀的人。尽管由于世界的完善,脱离了光环的主角们会显露出一些不完美的部分,但除去部分一言难尽的,大多都是瑕不掩瑜。

陈清晓还挺喜欢这些脱离了光环的主角们,正是这些缺陷,才让人的存在变得真实起来。

而现在,她也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位男主了。

......

文人相交,必然饮茶作诗。宋临江被一众墨客簇拥着,如众星捧月,一路咏梅叙雪,高谈阔论,再由眼前景谈及天下势,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少年得意。

他也的确有得意的资本,宋浔江垂手而立,隔着错落的红梅冷眼瞧着对面的热闹。不及弱冠的探花郎,也是当得起世无双的赞誉。

平心而论,他对宋临江算不得有多讨厌,顶多是道不同不相谋,他看不上对方心机深重,自视甚高。有些文才便四处炫耀,一心只扑在功名利禄上。宋临江也见不得他高高在上,总瞧不起人。

因而虽从小长在一个地方,也只是互不相干,如同陌生人那般过活。虽说兄弟感情淡漠,倒也相安无事至今。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本该一直相安无事下去,直到宋临江成年,有了自己的府邸从家里搬出去,而后再不相见,再见亦是陌生人。

宋浔江藏在袖里的手紧紧握着,那双素来被外人夸赞温润的眼眸像是淬了毒,死死地落在正被人捧着洋洋得意的宋临江身上,像是暗中蛰伏的毒蛇,只要时机成熟,便会上去狠狠咬上一口,将尖锐带毒的牙没入对方的皮肉,一击毙命。

可宋临江又做了什么呢?宋浔江试图扯出一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笑来,却不知是太冷了,他总觉得太僵硬,定然难看得紧,于是又耷拉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