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整个山东几乎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
他们的部队被南方供养着,被北方保护着。
唯一的机场战斗打的还是附近的山贼。
甚至有时候山贼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都没有攻击过。
这样的军队不管是战斗素养,还是战斗力几乎都大打折扣。
面前的天雄军就不一样了。
哪怕是落后的虎蹲炮,这些天雄军都特定地训练过。
为的就是防止骑兵的突击。
可如果对方没有骑兵,这些虎蹲炮也能拿过来攻击对方的步军。
从攻击距离上来看,虎蹲炮的攻击距离肯定要更远些。
只是一轮齐射,顿时,前方的山东军一片惨嚎。
他们本来就是莫名其妙被拉上战场的。
如今莫名其妙被打了一轮炮击。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僚在旁边变成了血窟窿。
眼睁睁地望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他们的对手居然也是明军。
没怎么打过仗的山东军立马就崩溃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于是,这一万人冲过来。
一轮战斗之后,这一万人又跑了回去。
在身后的监军本想制止这种场面。
可崩溃的人数太多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制止这么多人。
砍杀了一阵子之后,监军也跟着一起朝着身后跑去。
城墙上的姚广仁看到这一幕,和幕僚顿时傻眼了。
他们想过可能不是天雄军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无所谓的,反正他们有一座城可以守。
但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一轮炮击。
就能把这帮山东军给打得崩溃。
“大人,先开城门!”幕僚急忙说道。
“这能开城门吗?”姚广仁有些发怵。
“必须开,否则这一万人很有可能就变成他朱慈烺的人了!”
听到这里,姚广仁急忙命令下面的人把城门打开,让这一万人冲了进来。
当姚毅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看着再次被关上的城门,愤愤道:“慢了,就不应该用炮击的,早知道这帮人战斗力这么烂,就应该直接推进冲过来!”
但对方已经跑到了城墙里面,姚毅就是能飞此刻也没办法继续进攻了,只能偃旗息鼓。
至于城墙上的姚广仁,整个人的额头都是一阵的虚汗。
他看向幕僚,这是他最信任的幕僚,贺本昌。
“本昌,现在该怎么办,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主意了。”
贺本昌的脑袋也大了。
虽然他们有不臣之心。
可大明的这个时期,但凡是个外派的总兵,谁没有不臣之心?
毕竟大明朝廷都已经那个样子了。
大家都想着当土皇帝。
但现在的问题是,从来没有人公开这么说过。
毕竟那样不得人心。
现在,姚广仁这家伙直接把这个事情给捅开了。
并且还主动对朱慈烺发动了攻击。
如果真的打赢了,对于整个大明来说必然是一件轰动大明的大事。
但现在不仅没有打赢,反而在一轮的攻击之下,一万人马落荒而逃。
如果朱慈烺带着势头过来进攻曹州该怎么办?
“放心吧,那个朱慈烺应该不会随便进攻曹州的。”
“你怎么知道?”
“天雄军这么宝贵,他们带着天雄军是去安庆的,怎么可能会把兵力浪费在曹州呢?”贺本昌道。
听到这话,姚广仁才彻底松了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要自己和朱慈烺服个软,给点物资,让他们抓紧时间离开。
可突然,贺本昌抓住了姚广仁的手臂道:“但现在是个机会!”
“啊?”
姚广仁一脸懵逼地看着贺本昌。
“什么机会?”
“造反的机会!”
一句话,让姚广仁整个身子都开始冒虚汗。
他反对朝廷从一开始也不是为了造反。
对朱慈烺动手,也不是为了造反。
他只不过想给自己的大哥报仇罢了,仅此而已。
但只要对朱慈烺动手,那和造反也没什么两样了。
可朱慈烺出来打仗都已经一年多了,也见识过各个地方的总兵。
他笃定对方不会随随便便地和地方总兵闹掰。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
毕竟攻打曹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打了曹州,出现了损失,到时候安庆怎么办?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姚广仁才有恃无恐。
“不行,绝对不行!”
本来在城里待得好好的。
只要他们别随便出城,朱慈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如果主动进攻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总兵大人,您先听我说,您先冷静下来!”
贺本昌有些心累。
每当一个朝代到达了末期。
就会有大抱负的人想要站出来做点什么。
贺本昌就是这样的人。
他考了科举,考了十几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秀才。
一直都在本地晃荡,没办法前往京城。
只因为手中没有钱去贿赂考官。
贺本昌觉得自己的人生本不该这样!
他熟读史书,头脑灵活,也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了。
于是来到了曹州。
想尽办法接近姚广仁,取得对方的信任,并且给了对方无数个应对危机的方法。
才成为了姚广仁最信任的幕僚。
可随着跟随对方的时间越长,贺本昌越来越绝望地发现。
他跟随的主公,是个废物。
目光短浅,暴躁易怒,胆小怕事。
一点都没有雄才伟略。
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跟错人了。
还以为一个总兵,能够达到这个位置。
怎么着都应该有点过人之处。
后来才明白,原来只是因为姚广仁有一个好哥哥。
现在一个机会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先不说朱慈烺的名声本身就不好。
哪怕是名声好,一旦他们动手成功,给朱慈烺造成了乱子,甚至是给朱慈烺造成了伤害。
那他们曹州军的名声,甚至是姚广仁的名声就也彻底打响了。
到时候大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振臂一呼,响应者不知凡几!
这样天大的好处,他旁边这个猪头总兵,居然完全想不到?!
“你说……”姚广仁眼巴巴地看着贺本昌。
贺本昌深深地吸了口气。
对姚广仁问道:“大人,我且问你,打仗之前应该什么部队先行?”
“撵重先行。”
还好,看样子姚广仁也没有蠢到不可救药。
只要对方愿意听他的话,贺本昌哪怕是死了都觉得值了。
他们这种军师类的人物,并不害怕失败。
他们害怕的是自己的才能无处施展。
“没错,粮草先行,曹州军去打天雄军,打神机营,那肯定打不过,毕竟这可是和鞑子打过架的军队。但如果打他们的后勤,打他们的撵重部队呢?”
姚广仁眼睛一亮。
“一旦成功,朱慈烺就不得不回京,这样我们和朱慈烺也不会结下太重的梁子,未来真的输给他,也能有回转的余地!”
听到这话,贺本昌只觉得眼前一黑。
没想到这草包想的还是万一输给朱慈烺怎么办。
“没错,总兵大人,所以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了,老贺我果然没看错你!”
“大人,这也是那些人给我们的指令。”贺本昌道。
“那些人那些人,要不是看他们给钱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他们呢。”
“大人可不要任性,本身我们和朱慈烺就有仇,再加上那些人的指令,我们这手动的也算是名正言顺。这次只要成功把朱慈烺的后勤部队给解决了,我们也算是完成了那些人的指令,自然钱粮也就不会断。”
“好,听你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今夜!但在这之前,大人,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求饶!”
……
“殿下,我军无一伤亡!”
朱慈烺在营帐里看着手中的黄册。
出门的时候,朱慈烺到户部把这些黄册全部拿了出来。
当然,他看的只是各路总兵,各路官员的黄册。
百姓的他可没搬运过来。
那些东西这么多,所有天雄军每人抱一本也搬不完。
哪怕是大明所有官员的黄册,也足足厚厚一桌板。
从这里面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姚广仁的信息。
“恩,意料之中,没有攻城吧?”
“没有殿下的命令,属下不敢妄动。”
朱慈烺满意的点点头。
看样子姚毅被训的差不多了。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冷静,什么时候该激进。
“曹州总兵是姚广仁对吗?”
朱慈烺对旁边的王虎问道。
“是的殿下。”
朱慈烺看着黄册上的内容,不禁啧啧称奇。
“我说呢,咱们中途也路过不少地方,他们都没有对我们有什么想法,有些甚至远道而来让我们进城休息,唯独曹州总兵,居然派人来伏击我们,原来如此。”
黄册上记录的非常清楚。
姚广仁和姚科忘是亲兄弟。
朱慈烺曾经亲手杀了对方的哥哥,对方这个时候对他们动手,自然也就有原因了。
“通知所有人,在这里安营扎寨!本宫绝不容许大明的城池落在一个反贼的手中!”
“是!”
就在朱慈烺打算浪费时间,在曹州城打一仗的时候。
“报!曹州城总兵的信!”
朱慈烺一愣。
好家伙,怎么突然就示弱了?
打仗之前,敌军主将来送信,八成就是示弱。
朱慈烺道:“打开给本宫念念。”
曹彰缓缓的打开,此刻所有的将士也都在朱慈烺的营帐里。
当他们听完曹彰念的内容之后,一个个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们都不是傻子。
这信中的内容,不仅是示弱。
甚至连态度都是卑躬屈膝的。
就差人跪在朱慈烺面前喊饶命了。
信中内容还说,如果朱慈烺不解气的话,他们愿意把曹州城所有的物资都送给他们去安庆打仗。
朱慈烺摸着自己的下巴。
下面的将士们都看出了不对劲,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各位,说说你们的见解。”
如今的朱慈烺,越来越有一个主将的样子了。
王琦光率先道:“殿下,属下觉的有诈!这姚广仁冒着天下之大不闱,都要派出一万人来攻击殿下,说明对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想要成为李自成和张献忠之流。现在却巴巴的赶过来认怂,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黄麒英也道:“不管有没有问题,他信中是不是说了要给我们物资,要不我们先把物资给拿过来?”
现在的黄麒英也越来越腹黑了。
“我感觉人家未必会给我们,如果真的有诈的话,这信中说的任何话都是放屁。”旁边的王虎道。
朱慈烺点点头:“王虎说对了,我们的撵重部队到达哪里了?”
“快到达徐州了。”
“接应的到了吗?”
“接应的是孙将军的人马,三日之后大概就能对接上,到时候我们的撵重就有孙将军的保护。”王虎道。
作为情报大队的队长,这些信息王虎了如指掌。
“三天的时间……可能有些不够,让狙击部队跟上去,保护撵重部队!”
所有人都是一惊。
似乎不明白朱慈烺为什么突然提到了撵重部队。
“我们的撵重很重要,没有了撵重就要转身回京城了。这个姚广仁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显然,他并不想让本宫把事情做好,从开始南下的时候,本宫就知道这一路肯定有阻碍,他们并不一定想让我们怎么样,哪怕只是让这件事情办不成,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所以,后勤是重中之重!”
“是,殿下!”
“那殿下,我们和这姚广仁?”
“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如果本宫猜得没错,他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很有可能今晚,他们就要去找我们的撵重部队,到时候看他们失败了,会怎么样吧。”
刚好,也能让天雄军和神机营休息一番。
他们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好好的休息休息,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机会,刚好利用上。
而且,朱慈烺还有一个暗棋呢,如果能成功,明天就能让姚广仁跪在他面前喊饶命。
是夜,一个夜不收闯了进来。
有些惊喜的对朱慈烺道:“殿下,对方真的派出了两千骑兵,朝着我们的撵重部队而去了!”
朱慈烺打了个哈欠道:“戏开始了,等着吧。”
“对了,通知下去,这一晚上都好好的休息,留一队警惕就行了,清晨的时候让各部队都准备好。”
“殿下明示,准备干嘛?”夜不收多问了一嘴。
“攻城,曹州!”
“是,殿下!”
……
赵大宝深深吸了口气。
他刚从总兵府出来。
把自己经历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
当然,他只说了被天雄军夜不收发现的事情。
并没有说自己被抓,甚至已经投诚的事情。
其实赵大宝也在纠结。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于姚广仁,他没有任何的忠诚。
对于这个城市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赵大宝没什么抱负。
他和贺本昌不一样。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心理。
偏安一隅,几亩良田,安安稳稳即可。
这样的生活在曹州显然不可能的。
朱慈烺对他说的话,再次闯进了脑海里。
“跟着本宫,升官发财,加官进爵。”
“跟着姚广仁,提心吊胆,身无分文。”
“而且,还有一个叛国大罪在你身上背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大宝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姚广仁失败,所有参与进去的人全部都要被砍头。
而且被诛九族。
赵大宝有一个妻子,还有三个孩子。
把总这个职位让他成功的养活了一家人。
可同时这也是一个把性命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你想去京城吗?想当一个衙役吗?每天穿着干净的官服,在街道上巡逻,每个月都有稳定的俸禄,足够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甚至只要你想,本宫还能给你更高的职位,如果你不想,本宫也能许你一辈子平安喜乐,远离战场!只要你在清晨时分,打开曹州城的大门!选择权在你。”
这段话一直都在赵大宝的脑海里盘旋着。
随后,赵大宝就被放走了。
用的是最快的马,扔到了他的营帐附近。
赵大宝手下的官还以为赵大宝只是拉屎跑的远了。
没人知道,他们的把总被天雄军抓了一次,审讯了一次,还差点丢了小命。
回到曹州城赵大宝就急忙把这些消息给汇报了上去。
然后,赵大宝就一直在纠结。
而且这件事情他都不敢和周围的人分享。
他害怕这件事情一旦说出去,他的小命就没了。
可如果真的想要把城墙门打开,到底该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天色渐渐的亮了。
赵大宝缓缓的朝着城门口走去。
古时候打仗,一般夜里是警惕性最强的时候。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很有可能会被敌人突袭。
各种历史佐证也确实如此。
警惕性最薄弱的时候,反而是天色开始逐渐亮起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两班交接的时候。
也是熬了一夜的士兵疲惫不堪,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
“赵把总,有事吗?”
城门口的两个士兵,刚好是认识赵大宝的。
赵大宝伸了个懒腰道:“二位,累吗?”
“累什么累啊,都习惯了,倒是你,听说昨天你们被发现了,死里逃生逃出来的。”
听到这话,赵大宝先是内心一惊。
难道他被抓的事情已经有人知道了?
可想了一下,对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估计是昨天有人把他们遇到的事情杜撰了一番。
毕竟如果不显示敌人的凶狠,他们逃回来这个举动,不就显的很愚蠢?
赵大宝嘿嘿笑了一下道:“凶险确实凶险,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凶险,总之算是有命逃出来了。”
“真不知道这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啊,我老娘死了都没钱埋,女儿哇哇大哭,天天没有饭吃,我们的总兵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去青楼一晚上一百两银子,却不给我们发粮饷,现在还让我们攻打太子殿下,天呐,真是疯了!”
赵大宝伸了个懒腰道:“你俩累了吧,去吧,休息一下,我来替你们看着。”
一个城门士兵道:“真的吗赵把总?”
“当然了,这还有假。”
“那我先去眯着了。”
随即,一个守城士兵便离开了。
只剩下了另外一个守城士兵,看起来年龄不大。
对赵大宝很是自来熟。
他把自己的早饭,一张饼子撕成了两半。
“喏,把总,给你一半。”
“不用不用,你也走吧。”
“不用了把总,马上就要换班了,我和你再坚持坚持。”少年笑的合适无邪。
“去吧去吧,赶紧休息吧。”赵大宝继续道。
“把总,忘了感谢你。”少年突然道。
“感谢我什么?”赵大宝开始不自然起来。
“当初要不是你可怜我,给了我一张饼子,我也活不下来,这辈子,我就是把总您的兵了!”少年言之凿凿道。
赵大宝挠了挠头,笑道:“是吗?哈哈,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说,这留我一个就好了,你快走吧。”
“真不用……”
话音刚落,一把钢刀穿透了少年的胸口。
赵大宝咬着牙,有些愧疚道:“都说了让你走,都说了让你走,你怎么不走?你怎么不走!”
门外,一声火铳响起。
赵大宝知道,太子殿下的人来了。
轻轻把少年的尸体放在一旁,他叹了口气。
“人命如草芥……”
嘎吱一声,赵大宝使出了吃奶的劲,推开了曹州城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