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会战中国70万大军中,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德械师之一,87师7营3连一直顶在一线,预备团早打光了。赶过来的地方杂牌军补充兵补充了三波,每一波都带来一个地方的方言。
鲁北的连也补充了三波,以致第三波的方言他两只耳朵打扇,像在格陵兰听爱斯基摩人报告有关企鹅与海豹。听不懂方言枪还打不准了,子弹打在有发音无文字注释的方言边角地带,距目标隔着方言的晦涩。还有这种怪事。“能不能跟我说人话!”鲁北作为长官在一群下属面前迈不过语言的门槛,听他们说爱斯基摩语,气不气人。
鲁北自己这个连基本都打光。但守住这里无比重要,哪怕他这个连一个不剩彻底报销,新补充上来也必须把这里守住。
日军不光有陆军的重炮,以及数量远占优势的战机助阵。加之他们的步兵装备更为精良,战术素养极强,几次都让中国守军这一边近于崩溃,整个防区如地震中的垒卵。好在兄弟连尿性极强没让出现一个缺口。
城市建筑与市民房屋为掩体,交叉火力布置完后,日军要攻下这一地区,必须舍得拚上血本付出沉重代价。鲁北守的这要道口伤亡对比可就不是5:1了。
跟在鲁北身边的连种子还有呼噜鬼,立正,座山炮几个寥寥可数,其余的都是生面孔。
鲁北咂巴咂巴嘴不是口渴胜似口渴,他想喝酒。木哥儿那十天真让他把酒喝痛快了,下酒菜也是高配,就有点想不明。
两个兔崽子没爹没娘在十里洋场亚洲最大金融中心先是要饭当叫花子突然人生开挂出现高光逼格直逼纨绔子弟,你说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居然还从日本人身上弄了两把枪,并且有志从军,这就太好了。所以等把这场仗打完以后,鲁北一定要去三十里找到两小子,先下手为强,别让人家给薅走了。
立正凑上来说:“连长,你看我们连现在只剩下你,我,呼噜鬼,坐山炮四个人。能不能来点民主公投。”
立正是个电讯兵,人又瘦又矮夹在队伍中很容易不见,年龄和个子都是连里最小的兵。鲁北说我怀疑你是鬼子不要的逃到了我这里,全连一阵大笑。
牙齿又还烂,牙科医生见了都犯困。鲁北叫他张开嘴,没有一颗牙是站直了的。鲁北喊立正——向右看齐!小兵做立正向右看齐。鲁北说我没叫你立正向右看齐,我是叫你的牙齿给我立正向右看齐,娘稀匹。
当兵没股匪气没点恶习那不叫兵。
此后,小兵名字被取缔改名“立正”。
呼噜鬼是根据人物特点取出的绰号。这胖子估计有气管炎睡觉打呼噜,还是一见床就打呼噜的那种。
他要是睡着整个连都如雷贯耳。
所以3连战士都很疲惫,晚上睡觉才不怕呼噜鬼折腾。
部队的战士都有一个绰号,这绰号能概括一个人的特点讲出一个人的故事。喊绰号还显得兄弟一团和气。如果你有一个绰号他偏偏叫你身份证上的名字,那他一定是在隔应你,不想跟你套近乎。
要是能给长官取个绰号,当兵的觉得自己很牛逼很逗逼,敢代替长官老子;长官觉得受士兵爱戴深得军心。
根据绰产生的故事一定是很搞笑的。
战争残酷,死也就看淡了。刚才还在战壕里说笑,敌人进攻,一场反击打完,刚才一块儿说笑的战士已被抬走了。
绰号引发的笑声往往是人生最后时刻留下的回声,活下来的战士记住死去的战士,真实姓名也许记不住,但他们的绰号永远不会忘记。
就是说,整个连打光了,剩下来的也到了最后时刻,他们也想给鲁北取个绰号。
座山炮本是浦东炮兵一营上等兵,怎么会在战时从炮兵变为步兵没人知道,据他自己说是有两箱75毫米野战炮炮弹管理不善没有找到,还跟营长钢了几句。考虑到他不会把炮弹吃掉就没处分他一脚踢到了鲁北连里。
座山炮清点的那些炮弹已经弥漫成硝烟了,他仍还孜孜不倦探讨那两箱炮弹的去向,寻找一朵云的下落。
他明明清点好有笔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