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01章 锦囊 (一)(2 / 2)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首页

驶来一辆轿车停在榭园门前,里头的人七手八脚抬出一具尸体扔进后备箱。

木哥儿双目噙泪:“师傅……”湿透的视线送师傅远远而去。

师傅走后,木哥儿又是一人,只有他的影子与他不离不弃。好在有了手艺,不会再沦为叫花子。

打开锦囊——

法币,玉镯,一支钢笔,一小本子。翻看本子有没有夹钱,没有,全是白纸,一个字没写。

这时的法币还没开始一落千丈成为废纸擦屁股,还是主流货币。木哥儿点完手头的钱,默算能开多久生活,然后一张张举起来在眼前过目,貌似在看真假,其实他没有辩别伪钞的技术。

法币上的人像盯着木哥儿,这小贼干么老用手指搓我的脸。

近段时间到处都在传言法币有假,市民的钱查出假币不光存不进银行还要没收。

这都是血汗钱呐!省吃俭用放一点点在银行防小偷进屋。假币又不是阿拉造的,侬说没收就没收,侬抢阿拉钱阿拉拿命跟你拚!银行柜台前吵吵嚷嚷不绝。

这次借来的钱足够躺平三个月。三个月什么也不做不差吃喝。

打算生活质量提升一个台阶,从村保长升至县长,下酒菜砍点烤鸭什么的。

早上一般是在囡姐儿的馄饨摊前要一碗馄饨,中午是师傅的相好嗯妈来煮米饭炒出菜,三人到点后一起吃。晚上师傅拿回两个烧饼和猪头肉,师徒俩就一瓶绿豆烧喝下去。

木哥儿时常在忆苦思甜:要不是师傅收留他,他还是流浪的小乞儿经常被大乞儿拳脚相加。他可以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呐喊,可以黄河咆哮,终因身单力薄要挨一耳光被踹一脚。

师傅收留他只是因为他扶起师傅一瘸一拐走回到三十里。他做了师傅的拐棍,师傅做了他爹。

师傅觉得自己在徒弟面前有失面子,时常自证清白声明就这一次失手挨打。

师傅说的没错。

从那以后,木哥儿就再没见到师傅失手被人抓住过。

他的相好嗯妈有一个女儿在念女中。嗯妈帮多家人洗衣服,接来送往脚步迈得比机关枪还快,却没几个钱,师傅月月要有帮衬。

师傅走了后,嗯妈不再来煮饭,木哥儿多数时候在外面吃。早上馄饨,中午烧饼,晚上也是烧饼,不过晚上的绿豆烧不能少。

不要小瞧木哥儿可能才12岁,已经被师傅带成了酒徒,半瓶绿豆烧他不会醉。醉了也无妨,随便哪儿倒下就睡。

“囡姐儿,来一碗!”

木哥儿老远向大气腾腾的馄饨摊叫道。

自食其力的木哥儿现在是一家之主,声调自是高昂了起来,很有底气的样子。

囡姐儿全名叫方露萍,长一个圆脸加杏枣眼乌子,皮肤白,在这条里弄是排名第三美人儿,排名第一美人儿是吊在三十里尾的戏子陆小唤。

方露萍八岁那年得一场病,病后口舌就不伶俐。虽然她手脚麻利一锅可以煮出十个人馄饨,收桌不磕碗不掉筷,但就是说话的时候嘴里像有两片舌头打架。说是结巴,跟结巴又有些不同,因为她吵架妙语连珠一句也不结巴。

情绪激动会使她成为一个正常人。

四张桌都坐齐了人,长条凳可以坐两人,木哥儿挨上去说挤一挤。

周大鹏不让,双手摊开在桌不肯留出位置。光头杨在另一桌叫道:“木哥儿来跟我坐。”

木哥儿坐过去后,周大鹏提醒道:“光头杨,你当心点。”

光头杨一只手搁上肩来摸木哥儿有特色的后脑勺:“不会。兔子不吃窝边草。”

“别那样说,你那样说我反对。木哥儿挨近我那次我包里就少了一块钱。”对面桌上的年过节说。

一块钱六碗馄饨还剩一角,想起这件事年过节仍还不服。

光头杨低声问木哥儿:“有这回事么?”

木哥儿看着年过节,他是在诬陷。

少一块钱不是木哥儿的风格。

不过这会儿狡辩没有意义。木哥儿干脆说:“别扯那有没的整得很复杂,今在你们吃了都走人,账留给我来结。”

三只手行走江湖也唤醒江湖。

过路的一婆子听了木哥儿的话马上回来坐到凳子上,夸起木哥儿来:“前年木哥儿来鹅里不见高,瘦跟钉棍似的,现在木哥儿小歪小歪坯子好看起来了呃。”

大家问心无愧占了木哥儿便宜走后,方露萍给木哥儿端上馄饨说:“是,是不……不,不是……”木哥儿碗筷一敲:“囡姐儿,我等不及,我们吵架算了。”

吵架囡姐儿不结巴。

“是不是又借到钱了?你这货就是棒打的料。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把你师傅扶回来的,借到了钱就要多的存起来,你凭哪门子大手大脚?还等个一两年,就是一条汉子可以做正事了,再不济去当兵呗。”

木哥儿从身上掏出玉镯子:“囡姐儿,这个给你。”

女孩家哪能见这玩艺儿,眼珠子一瞪,脑子里安史之乱,抓过去看得嘴越张越大。她知道木哥儿的东西都是宝贝,都是有钱人家的东西。

她爱不释手套进手腕后又取出:“你为啥体要送我?”眼里审视着木哥儿不良动机。

木哥儿说:“我碗里的馄饨每次都多出好几个,一年年算下来,一个石头镯子是抵不了的,你就收下吧。”

“它很值钱的呢。”

“没金镯子值钱,金镯子还摔不坏。”

如果是金镯子,木哥儿是不肯送给囡姐儿的。

“阿木林。”方露萍心里嘀咕完,高高兴兴戴上,提醒木哥儿别跟人说是他送的,说出去三十里都会瞧不起方露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