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厅堂,天刚暗下,月未升起。
在如玉姑娘的引领下,我们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梨花轩中,也如愿见到了凌霜姑娘。
一番询问下来,终于得知了明月姑娘被软禁的具体所在,那是城东两里之外的一处独门宅院,就在南来北往的官道旁边。
去向已然查清,我们就此别过了凌霜姑娘,登时拍马赶往那里,因为事不宜迟。
夜晚的郊外十分沉寂,放眼只见到一片又一片黑漆漆的树林,别无其他活物。
出了城后,我们骑马向东而行,沿着官道仔细寻觅,历经多时,方才来到一座阔气的大宅前。
这是一间一连多进的大宅子,朱漆铜环的对开大门,气派十足,门口两侧还蹲着一对威风凛凛的汉白玉石狮,其姿傲然,怒目直视着前方,显得神武不凡。
我们翻身下马,再顺手把马拴在了院墙下的马桩上。迈步走上石阶,轻叩铜环,却发现这宅院的大门是虚掩着的。
阿城毫无戒备之心,意欲推门,直接进入宅院中。不想,袁姑娘立即出声制止,并劝告道:“等一等,萧大哥。”
“怎么了?有何不妥吗?”阿城不解道。
“城外夜半,门户虚掩,四下里不见半点人影,事情可能会有蹊跷,倘若贸然地闯进去,恐将落入陷阱之中,还是小心为上。”袁姑娘煞有其事地说道。
“对,师弟,小心为上。”我也认同道。
听罢,阿城立时想起了在落日山庄的所见所闻,心下也胆怯起来,止住了冲动的脚步。
就在我们三人疑心重重,停步不前的时候,突然从门缝处慢悠悠地走出来一只狸花猫,但见此物慵懒地舒展了一下四肢后,旋即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宅院前的草丛中。
我们三人相视无语,很显然,方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于是决定从正门直接进入。
宅子的前院静得出奇,也见不到人影,沿着檐廊,来到前厅,还是一样,空无一人。穿过前厅之后,便是一个大庭院,这里回廊曲折,石径弯来绕去,更是让人无从找起。
是时,新月初升,夜色清朗。
庭院中,忽而明,又忽而暗,此刻,我们手中并没有照明之物,只得借着檐廊下那一点点的灯笼光亮,慢慢寻找。
“沈大哥,萧大哥,快看那里。”袁姑娘突然叫道。
我们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来到近前,发现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但是已经背着身倒在了地上,前方是一个打翻的茶盘和一些膳食糕点。
袁姑娘连忙扶起她,伸手探了探其颈部的脉搏,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气息了。”
“不知是何人所为?下手居然如此狠毒。”
“师兄,看那边。”阿城指着三丈之外的石径处,说道。
抬眼看去,隐约可见还有一人倒在了地上。再往前寻找,于通往后花园的月亮门处,又发现了一人,查看下来,也已倒毙在地。
接二连三遇害的丫鬟让事情变得愈发骇人和扑朔迷离,也让我们开始担心起明月姑娘的安危来。前院已经无处可寻,惟有往后院去找了。
穿过一方雅致的月亮门,便来到了宅子的后院中。后院看起来比前院更巨大,也更奢华,这里假山繁多,清池叠现,绿树森然,水榭与亭台三三两两散布其间,厢房更是多到不可胜数,眼前这般景象让我们有些始料未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正在这时,咫尺之外的厢房里突然传来异常的响声,那响动虽然轻微,但是在万籁无声的环境里,依然显得十分刺耳,就好比将一块石子扔到了平静的池水中一样,动静分外明显。
而后,只听得吱呀一声,厢房门就轻轻地开启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霎时之间,快到让人措手不及,也让我们无处躲藏,因为我们身处的地方,一侧正倚着院墙,而另外一侧就是一个清水塘。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脑中突然灵机一闪,觉得还是先一步出手为好,于是急忙夺过阿城手中的宝剑,再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独自举着剑,悄悄地走了过去。
慢慢地来到房门边上,屏息守候,待到房里的人甫一步出房门之时,我选准时机,手起剑出,迅速把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猛地被吓了一大跳,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你是什么人?在此做甚?明月姑娘现在何处?快说,不说的话,就杀了你。”我将剑刃逼近那人的颈脉处,然后放话威胁道。
那人听罢,登时便吓得跪倒在地,大声告饶道:“大侠,饶命啊,大侠,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铸成此错的,你放过我吧。”
“问你是什么人?在此做甚?直说就是了,怕什么呢!”阿城走上前来,催问道。
“沈大哥,此人鬼鬼祟祟的,看着不似好人啊。”袁姑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有此感觉,”我转向那人,又说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说,你是什么人?在此做甚?还不老实说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无意间,袁姑娘走进了厢房里,可是过不多久,她却突然喊道:“沈大哥,看这里。”
“怎么了?”我转头向屋里瞥了一眼,关切地问道。
“是尸体,这房里有三具尸体。”袁姑娘指着珠帘后面说道。
我站在门外,视线受阻,于是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努力向里屋看去,果然见到床榻前方的地上正倒卧着三个人,一动也不动,想来是已经毙命了。
“师兄,不好。”阿城突然惊叫道。
原来,那人趁我分心之际,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看到我转过头去,他迅疾起身,拔腿就跑,待我回过神来之时,那人已然跑到了两丈开外。
我和阿城见状,急忙追赶,可是才追出去没几步,那人突然一个回身,奋力甩手,射过来一支暗器。由于天色黯淡,四下无光,我全然没有留意到危险。反而是跑在前方的阿城有所察觉,不顾一切地回身替我挡下了暗器。只听“啊”地一声,然后他一个踉跄,失去平衡,险些跌倒。我急忙上前搀扶,让他坐下,经过查看以后,发现他的左臂后侧中了一镖,血流不止,可伤势并无大碍。
此时,袁姑娘也赶了过来,我迅速从衣衫上撕下一根布条,递给她,让她帮忙包扎一下,并嘱咐她,千万不可以拔出飞镖,免得失血不止,然后再次起身,继续追赶逃掉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间,追到了一处门前栽着枫树的厢房旁边,可谁知,人影却在这里消失不见了。
我举剑四顾,周围空空如也,再仔细搜寻了一遍附近各处,还是没有,想是已经追丢了,心下不禁惋惜起来。
过不多时,袁姑娘扶着阿城也赶到了这里。
“沈大哥,那人哪里去了?”袁姑娘左右一看,不见人影,于是问道。
“跑了。”
“唉,可惜了。”
“便宜了这个混账东西,要是逮住了他,非狠狠地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可,啊......好疼......”阿城极度愤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