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魔女又继续寻找了几年,线索收集了不少,但再也没见过活的龙族人,也再没见过那个小孩。也许这个种族已经灭绝了,魔女看着笔记上全部断了的线索,这趟旅程除了主线任务没完成之外也算收获颇丰,在新的线索出现前,可以暂时搁置这个艰巨的任务,回到树屋过一段悠闲日子了。
刚降落到门口,魔女就发现不对。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临走前对房子施加的法术,除了能够长时间生效的诅咒类魔法,比如施加于木材本身以防破坏树屋,和保护部分重要物品的还有点效果之外,其他清洁的、预警的、以及一些阵法,已经全都基本失效了。因为信箱里的传送阵法逐渐失效,她很早就不能在旅途中收到信箱里的信件了,但是无伤大雅,一般没什么重要信件——委托她向来是随心接的,而那些勉强有些交集的老朋友也知道魔女几年不回信很正常。
但是信箱居然是空的。几年来她不可能一封信也收不到,按照以往的经验信箱应该是满的,现在这副模样倒像是有人不久前刚来取走信件。不止是信箱,魔女还发现她高处房间窗口有一株盆栽,种着树屋前空地上随处可见的小花。这一小片花田是当初为了好看随便用法术变的,然后就仍由它们自然生长,偶尔观望一下。可能这附近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森林,没有充足的阳光,就算种子到了那边也长不好,只有树屋前的空地会长长这种花。这盆栽很显然是就地取材。
魔女在门前站定,将魔力探知的范围和强度稍稍扩大,控制在能探知到大部分魔法生物和不容易被别人感知到的区间内。没有异样,估计是被穿越森林的人类当作废弃房屋暂住了,有一点魔法痕迹但不强,现在大抵已经离开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对方是隐藏的高手,但概率并不高。一是如果对方是隐藏气息和战斗力都完全在魔女之上,那么遇上了只能认栽。否则战斗力不如魔女的话,被偷袭了也完全有还手的余地,顺便有可能学到没见过的隐匿技巧。
进门后一楼的景象确实呈现出一种人走茶凉的状态,物品摆放比较杂乱,又有一种拼尽全力收拾过的局促感,像是准备离开这个被遗弃的落脚点,然后良心大发勉强收拾了一下。魔女暂时没有理会这些,她直直地走向了二楼的卧室。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存放在卧室里,只是整个树屋让魔女最有亲切感的还是她温馨的卧室。
推开卧室门的下一刻,法杖已经成型握在了魔女的手中,因为她确信她的床上现在躺着一个人,甚至好像还松松垮垮地穿着她的睡衣。那个人听见开门声也猛地惊醒,迅速伸手去摸床边的匕首,在捏紧了匕首后他终于看清了门口的人,然后他愣住了。魔女也愣住了。他们就这样面面相觑地僵持着,只有吹起窗帘的微风和窗外摇曳的小花证明着时间仍在流动。
犄角、龙尾、白发、金瞳,魔女有点脸盲,但如此鲜明的特征已经圈定了眼前这个小孩的身份,那天晚上的情景开始在魔女脑海中浮现,她想起来小孩和她语言不通,她必须要以其它简明扼要的方式表示小孩应该离开自己家,再不济也许可以直接拎着扔出去。不过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魔女没能用魔力探知到——当年她就没探知出来,或许是什么龙族的秘术吧。
但这实在过于巧合了,上天当真这么垂怜她?能让她线索断了心灰意冷后,让新的线索跨越千山万水,不远万里地恰好地路过她的树屋然后以为是废弃的屋子充当了落脚点之后被她撞了个正着?一瞬间魔女觉得自己不教会这小孩通用语言然后问得答案,都属于辜负了命运的一次精心安排。
“你还活着?”小孩问,准备松开匕首的手显得犹犹豫豫。
魔女觉得挺好笑的,先不说久别重逢第一句话整得像生离死别后死而复生,这句话换她来问还差不多,比起面前的小孩,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更容易挂掉的一位。但是更好笑的是:
“原来你会通用语言?”
“刚学会不久。”小孩顿了顿,补充道,“靠地下室的藏书。以及私自阅读了你,您的信件,我很抱歉。”
“没事,反正也没什么重要内容。”魔女其实有很多事情想问,小孩自学会了通用语言真是大喜事,本来被“教语言不通的小孩一门新语言”的痛苦覆盖住的好奇又重新涌上心头。但魔女突然觉得没有那么着急,可以先从不相干的问题开始问,不过优先级更高的是,她不想让一个陌生小孩继续待在她的房间里。于是魔女示意小孩跟自己来,然后离开房间向书房走去。
在走廊里,魔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打算得到想知道的就赶人走,一点照顾小孩儿的意愿也没有。不过出于人道主义,她倒是不介意送他一程,让他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我暂时无处可去。”小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但你没听说过魔女会吃小孩吗?”无处可去可以流浪,但魔女自认为她这从来不养闲人。吃是肯定不会真吃的,但吓吓小孩子还是有点威慑力的。不过魔女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场一村龙族人被烧焦的大火里弥漫出的味道,有没有类似于烤肉的香气。
小孩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地发出一句疑问:“当药材吗?”
这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反应,不过当魔女推开书房的门时,她一下明白了小孩的想法——书房中央摆着一口炼药锅。这是魔女远行前为了研究魔药,才从地下室翻出来不久的,显然小孩认为这个房间的主要用途是炼制魔。至少小孩是主要在这里炼药的,因为锅周边零零散散摆着一些瓶装的魔药成品和散装的药材,锅里还在熬制着什么。
魔女拿起一瓶看了看,然后又俯身闻了闻锅里正微微鼓着泡的半成品。随后她注意到旁边展开的信,是一封委托信。这孩子在按照委托要求研制新的魔药,而且品质相当好,看来有关龙族的魔药天赋的传说是真的。
“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