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发的魔女看着远处深林里的火光,在黑夜中显得如此明显,强烈的法术波动扑面而来,显然那片森林里的魔法师一点隐藏身份的意愿也没有。魔女扯了扯黑色斗篷的帽檐,她知道也许再漫长的旅途也追寻不到满意的结果,但不愿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差到这种地步。魔女唤出扫帚,翻身骑上便飞驰过去。一路上她走访过的村落要么变成了遗址,要么一点痕迹都不剩,曾经辉煌的部族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新研究出的术法需要一些魔药的辅助,魔女自身对于熬制东西并不感兴趣,虽说照着卷轴也能照猫画虎,但那本古籍先是文字晦涩难懂,其次原料稀少难以寻找,步骤也缺斤少两含糊不清,不过大多线索都指向“龙族”,或许这个偶然发现的术法本身就是龙族某种法术的分支,还是说龙族本身就有炼药天赋。一不做二不休,魔女便开始四处打探龙族的聚集地。
龙族本质上是各种兽类龙向人形态的演化,逐渐形成了较高的智慧。除了头上的龙角和身后的龙尾外,无论外貌还是思维都和人类相近,完全可以将其视作人类。虽然人类是这片大地上数量最多、分布最广泛的种族,也有部分人仇视或害怕着与魔兽相关的类人种族,但并不妨碍大部分人类与类人生物友好相处。在和平的年代,没有人喜欢无缘无故的伤亡。
按理来说找了这么久未果,早就该放弃了,但魔女作为精灵族漫长的寿命让她总是毫无所谓地浪费很多时间。反正已经找了这么久了,反正魔女很喜欢旅行。像是左上角挂着一个没有时限的,若有若无的主线任务,在开放的地图里自由探索。
这年头虽然只要愿意学,人人都能使用简单的魔法或者魔法相关制品,但拥有足够强大的法术基础、能进一步学习提升成为魔法师的人并不多——人族(包括类人族)对于魔力的感知天生劣于与魔力朝夕相伴的魔兽,因此高天赋者十分难得。魔女算一个。尽管她太久没有遇见过同族,不知道种族究竟有没有给她带来优势。
简而言之,有本事这样大规模使用法术的人,一般都有头有脸甚至有编制。放火烧山,如果不是有权势授意,就是低智慧生物,不然这样恶劣的行为多少得藏一下。
魔女的扫帚降落在一处小山顶上,村落背靠这座山依山而建,站在这里能将村落的情况尽收眼底。
魔女眯了眯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弯起食指咬了一口的同时进行魔力探知和自查,确认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她确实这么倒霉,被人抢先了一步。
尸横遍野。她看见尸横遍野。他们似乎在火烧起来之前就被干脆利落地杀死了,有反抗与打斗的痕迹,但没有人像在火里挣扎过。就残存的现场来看,这是一次偷袭,而且是一次一人成军的、反抗效果不佳的偷袭。这些龙族人的致命伤多数在脖颈,流出的鲜血将四处都染红了,血色的湖泊倒影着火光,夺目得令人晕眩。
如此凶猛的火势不知道已经烧了多久,即便现在扑灭,大概什么有用的资料也不剩下了。但也不能任由它这样烧了整片山林,魔女的湖蓝色的眸子闪了一下,天空中几片乌云开始缓慢地汇聚。法术造成的火焰,也将由法术凝聚的暴雨浇灭。
忽然魔女在火光中看见了人影,而且不止一个。是现场的魔法气息太浓烈以至于她疏忽了,还是有能逃过她魔力探知的高手?魔女的第一反应是这场屠杀的罪魁祸首还没离开,那么另一个应该是仅有的幸存者。果然,魔女发现山体下方突出的一块平台上站着一位长着长尾巴的人,周围已经陆续有火焰蔓延过来,但他并不多加理会,而是一直警惕着一个方向。想必那里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个方向传来的气息很熟悉,但又参杂了别的物质,显得很混乱,至少气息主人的精神状态一定不是很好。这种熟悉感来自于与自我的相似性,但只是有点像,本质上也许并不一样。算得上强,但不稳定。魔女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自信,就算真打不过也能从这莫名的熟悉中找到制胜诀窍,总之她能带这位不可多得的幸存者安然离开。
于是魔女飞身骑上扫帚,极快地落在幸存者的旁边,一瞬间其实魔女有些失望——是个小孩。孩子通常懂的并不多,这种可能古老的或者传统的魔药最好还是问年长的族人才比较有可能得到答案。小孩看到魔女先是一惊,然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后本来有个山洞,但火已经从侧面包抄过来,身后的热浪让他退无可退,他只好将尾巴蜷起来避免被烧着。
迎着两人的目光,火光里走出一位披头散发的,目测像是年轻女性,神色茫然,明明并不笨重的步伐透露着一股机械感,左脸颊上“α”状的图样也增加了她的非人感。尽管火将一切照得通红,魔女还是辨认出了那位少女散乱的头发和迷离的双眼,都和自己一样是蓝色的。难怪小孩会怕,魔女和那少女的样貌,真有几分相似。法术的相似、气息的相似、样貌的相似,看上去很像是魔女的复制品,但魔女感觉上更像是,源于自己的一部分。
少女缓缓抬起了右手,似乎准备施法。
一般人是不会直接用自身作为媒介施法的,如果不是本身体质与法术十分契合、或者自身由强大法术汇聚孕育而生、体质特殊,在魔力参与相应术式形成法术时,都会对身体产生一定负面影响。简单法术的作用微乎其微,越是复杂和强大的法术,对施术者的伤害越大。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合适的法杖或魔杖、画法阵念咒语,或者两相结合,保护自身的同时,它们也能发挥引导魔力运作、甚至倍数增强最终法术效果的功能。但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由于少一步转换,直接用自身施法速度非常快,而且这些体质对于魔力的运作效果远远优于绝大部分法器。所以不借助外力施法的人,抛开实力不谈,但从天赋上就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