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
黄土围筑的小院内,一株老树主干枯朽断裂,看似生机断绝,一片焦黑中却有一抹翠绿垂落,格外醒目,清透如翠玉,霞光滢滢。
树下一个穿着破旧杂色兽皮坎肩,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清秀,身体清瘦,眼睛大且明亮,很是清澈。
李妄言卖力挥动手中石杵,汗水顺着黑红脸颊滑落。
石杵一次次落下,石臼中白色骨渣逐渐碎成细小颗粒,尔后他仔细研磨,直到磨成粉末,才满意停下。
树下一尺见方的泥坑,已累积了厚厚一层散发着淡淡莹白色光泽骨粉。
“仙柳,你要早日康复,庇佑我通过启灵测试。”
李妄言轻声低语,眸光晶润闪亮,对着枯朽老树虔诚叩拜。
树下简易木桌上摆着两盘黑色面饼,一块三寸厚一指见方的熟肉。
“嘎——”
院门开启的声音响起,李妄言循声望去,
视野中一名身着黑色绸缎长衣的精瘦中年男子走进院子。
李妄言抬头喊了一声钱叔,便低头继续挥动手中石杵。
来人是王家商行账房先生,钱卜初,三角眼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像是抹了油,打理的乌黑发亮。
钱卜初的目光在李妄言身上稍作停留,随后扫向那株半死不活的柳树,脸色阴沉。
“你这小子,又用妖骨来喂这棵死树?你知不知道这些妖骨能卖多少钱?你欠的债都快堆成山了!
万一哪天你死在山里,欠的妖骨钱,老子难不成找这棵树………”
钱卜初的话一顿,退后两步,绕到李妄言身旁,继续道:
“几天没见你往铺子里送猎物,还以为你小子死在山里,特意过来看看。”
李妄言没有立即回答,将最后一份骨粉倒入泥坑中。
他看着贡桌上的食物,喉结上下滚动,口中生出些许津液,带着一丝甜味。
他都忘记多久没尝过肉味了,三年来为了能让“仙柳”早日复苏,他省吃俭用,奔波于山林之间。
不过捕猎时运气时好时坏,前天和昨天都一无所获。
幸好昨天在溪边抓到了一条鱼才换来了这小小的一块肉,否则连贡品都有些寒酸,凑不齐。
做完这些,他转身看向钱卜初,拍着单薄的胸脯,道:
“钱叔,你放心,我身体壮的很,不会赖账。
只是,这几天没打到什么猎物。
但,您看仙柳的情况正在好转,等过了启灵测试一定想办法把钱还上。”
债务,有当年父母治病从王家老爷商行所借,也有三年来滋养仙柳的花费。
他家灵仙就是眼前柳树,多年前遭了劫难,差点死掉,父母和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滋养仙柳。
滋养灵仙复苏需要妖骨,即便最便宜的妖骨,每日消耗一钱银子,换一斤白色妖骨,勉强维持仙柳日常消耗。
这对于刚满十二岁就开始独立生活的李妄言来说,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他力薄技浅,山林深处不敢涉足,只能在外围徘徊,捕获些小型猎物,勉强糊口。
三年多来,共向借王家商行五两银子,断断续续在还,陆陆续续借,利滚利,如今已积累到三十两。
家中稍值点钱的东西,早被王老爷手下搬空还债,除了这株仙柳,已是家徒四壁。
钱卜初看着面带难色陷入沉思的李妄言拔高了声音,继续道。
“张老爷说,你天天往山里跑,哪天死在山里,这钱就打水漂了,要你一天之内结清欠款。
叔,看你可怜,费尽口舌,才说服老爷宽限两天。”钱卜初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很清晰。
李妄言低着头,暗自盘算,打一只山兔能换半钱银子,要在一个月内捕六百只山兔才能还清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