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你无情,我宁愿我死去,那样我就不用背负一身罪孽,在你的家里寄人篱下。”
“你救了我吗?”他眼中含泪问顾城,“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亲子,那为什么我依然会活得这样痛苦?”
冰凉压抑的气氛压在心头,让整个客厅都显得阴寒无比。
他们从未如此直白地聊过这个问题,“父与子”只是写在了亲子鉴定之上罢了。
似乎不去过多苛求,他们依然可以像正常的父子一样维持表面的平和,就可以对那些不堪视而不见。
可所有一切,都已经破碎,什么都不剩了。
乔木轻微地在发着抖,战栗几乎是从骨子里泛上来的,难以克制,他几乎是有些偏执地问:“你可曾有一刻,一刻真的分出一点父爱呢?”
“你……”顾城看着他,这个问题却噎了满喉。没有吗?怎么会没有呢?
乔木叹了口气,将心底的惶措不安压下,像是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释怀了,于是继续道:“我不和顾栩言争。”
“我对他的感情,也从未建立在任何龃龉之上。”
“这就是爱!”乔木掷地有声。
“他是你亲哥哥!!!”顾城咬牙切齿。
“我知道啊。”乔木点了点头,看着面目全非的顾城,“但我还能有谁呢?”
“我生病治疗的时候,你在哪?我被绑在床上一整个下午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呢?在我永远都拽不开那扇门的时候,你又是在哪里呢?”
——“只有我哥爱我。”
“父亲。”他叫顾城,却是字字锥心的,“你,只会恶心我血液里的脏。”
“你觉得……”顾城嘴唇开合了几次,才把话接下去,“你觉得这些年,真的,什么亲情都不曾有过吗?”
心脏处剧烈地疼痛,乔木倚靠在沙发靠背上,仰面看着华丽的灯光,冰凉,冷清,照亮他眼角滴下的泪,乔木在这种寂寥的苦涩中答道:“或许有吧,或许有过怜爱的。”
“但这种怜爱,赏玩。”声音中溢出两分难以克制的哽咽,他继续道:“和鱼缸里的鱼,摸过的狗没什么两样。”
“你知道我可怜,才会可怜我。”
“但我的可怜,又是谁造成的呢?”
若是能预知这一路的辛酸,谁还愿意赤裸降生,来迎接一生的苦难。
生而无趣。
顾城看着他,用那种极为痛心失望的眼神,注视了良久。
乔木不做挣扎了,只是求道:“别让晴姨打他,他身体不好……”
“你没有什么要为自己说的吗?”顾城问他。
乔木笑了一下,“怎样都好。”
“你定好了的话。”
“命也可以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