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与那道被钉在大树上的血色身影重叠。一声声,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播放。强烈的耳鸣和呕吐感翻涌,胸膛起伏,泪水如断线珠子般滚落,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呜咽。
“宝器轩……呵呵。”
他提起龚庆州的头颅,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宋黎家走去。
村子里的其他村民悄悄打开门,他们被之前的打斗声吓得关门闭户。此时声响平息,才敢开门窥视。但门外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
“天杀的,这到底是怎么了…哪来的贼人!作孽,你们不得好死!!!”
“沙…沙…沙”脚步声从人群外传来,大家回头看去,李薪安走了上来,身上布满了已经干涸的血渍,他沉默着,低着头,大家望向他,自发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来,村里一个年长的嬢嬢上前一步,和杨大叔一起张口想要说一些什么,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李薪安一步步向前,走到了三人身前,将龚庆州的头颅丢到了地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喉咙嘶哑,泪水模糊了双眼,哽咽道:
“爹,姨娘,小黎,贼人我已杀了,我…求你们……看看我?求你们了,只看一眼…就一眼…”
人群中传来抽泣的声音。
“小安啊,你爹…还有…他们都已经没气了,陈六和王树方才去报官,官差来了,你可别说贼人是你杀的。”
“是啊,你就说,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便罢了。”
“竟出馊主意,府衙难道是憨的?看不出是谁动的手?死了两个捕快,难道能肯善罢甘休?就怕到时直接抓了小安去顶罪!”有人怒声道。
“好了!都别吵了,让孩子静静,王叔,李叔,人死不能复生,总要入土为安,小安眼下这状态…还是我们去准备吧。”
李薪安呆呆地跪坐在地,双目空洞无神。
“呵,贼老天,先拿走我所有,又送给我全部,最后连本带利全都收回去,真踏马有你的。”
天色暗了下来,村口马蹄踏地和马匹的嘶鸣声传来,四名捕快身着褐色差服,腰挎柳叶刀,自马上一跃而下,为首的捕头国字脸,浓眉大眼,下巴满是粗犷的胡茬,向周遭村民干净利落的抱拳,粗声粗气道:“黎安城巡捕司捕头徐旺山,见过各位,府衙接案,通报此处有凶案,特来查证,哪个是事主?”
顺着村民们的视线,徐旺山看向了李薪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顿时一惊,这少年气机波动,摆明了刚经历了一场激战,从他感受的气机强度来看,这小子竟是个炼气巅峰!
“是你家的人遇害?”
李薪安拳头瞬间攥紧,牙关紧咬,泪水再次滑下,缓缓点头。
那捕头点点头,后头向一名矮个子捕快吩咐道:“勘察现场。”
矮个子点头称是,带着另一名捕快,迅速扫视了一遍周遭战斗的痕迹,查验了尸体上的伤口,朝徐旺山点头,他摩挲了一下自己钢针一般的胡茬,走到了李薪安面前。
“小兄弟,现场我们看了,节哀…但按规矩,我们得带你回府衙问话。”
一旁的杨大叔急切出声:“这位大人,我们小安可是个老实孩子,他家遭了贼人,这样大的变故,万万是没法答话了,我替他去,成不?”
“嗯,你倒是热心肠,按理说是该让知晓情况的大人走一趟,但是。”
徐旺山一皱眉头,语气加重:“事主必须去,带走。”
几名捕快上前想将李薪安拉起,可那少年一抬眼,眼中血丝盘绕,滚滚的杀气顿时让他们止住了脚步,下一刻,李薪安眸光收敛,站起了身:“杨叔,不打紧,我跟他们去。”
声音嘶哑,杨大叔还想说些什么,李薪安摆摆手,跟着府衙捕快上了马,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