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这绝非是一种询问,还是严肃地讯问。显然,柳寻善知晓一些鲜为人知的过程与结果,他的语气透露着这样一条简明的讯息,我敢肯定如果自己给出的答案中存在疑点,一定会被他就此残忍地丢进海泽之中……
“战争创伤综合征……”
我喘着粗气,突然想到了一种心理障碍的名称,并希望借此蒙混过关。
“我见识过这种病症,和你表现的并不完全相同。”
“我患病的程度很深,大副。”
我的手不由捂在胸口,这次,那枚四相硬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抹消幻象的是来自未知的另一股力量,我察觉的到,它更为野蛮、直接、凌厉与不计后果……也许,我精神上关于疼痛的错觉皆来源于它,而非那番不尽人意的幻象……
“懦夫的病症。”
“我不明白。”
用手擦拭了几番脑袋上的海水后,我站起身来,精神错觉的副作用偶尔还在显现……一阵轻微的痉挛或瞬时转好的失力,柳寻善似乎对“战争创伤”颇有微词,甚至嗤之以鼻。
“内心坚定的信仰会抵御一切邪魔的入侵。”
我没有理会他的言语,而是兀自看向这副船壳,它不同于我见过的所有金属,反而……如同浸泡在海底万年之久的巨石……这一发现让我的内心再次紧缩,满怀恶意的共同认知隐隐发作,以致很长时间我都在远离天选之子干舷的区域活动,直至,我得知自己为何会遇见这一切……
数分钟后,我们站在升降机舱内,它同样展示了帝国压抑的装饰风格,在面对门的一面上,黑灰的底色上覆盖以深褐色的、钢铁制造的圆形徽记,它直径在2米以上,正中绘制着一条衔尾蛇,它象征着完整与无限,重生与扩张,衔尾蛇的身体由24个不相接的、独立的图案构成,每一个图案都是帝国省份的轮廓。在形成的圆内,有一个竖着的、摄人心魄的人类瞳孔,那是属于帝皇的瞳孔,它注视着帝国的每一个敌人,恫吓与威胁他们,也注视着帝国版图上的每一寸土地以及每一个帝国人……这就是帝国的徽记,帝国在艺术上的形象的集合……
与帝国徽记相对的,是“天选之子”号的舰徽,当升降机舱的门合上后,我看到一个深蓝色的铁盾上,描绘着天选之子正在用16门主炮瞄准着地球……
“统御。”
柳寻善看着舰徽,说道,他轻而易举地看出了此时我的惊诧。
“舰徽的名字叫统御。”
我想,舰徽所要表达的内容再明晰不过,整个世界都在天选之子主炮的射程之内……
在舰徽的右侧,是一个略小的方形铁板,上面十三根冗长、粗糙的海怪触手将一轮腥红的月亮紧紧缠绕……
“这是‘天选之子’现任掌舵人、帝国传奇舰长左鹤鸣的家族徽记,一个拥有大量秘密的古老家族,他总是敷衍自己和家族中的人也不知晓家徽的全部含义,却执意将这可憎的徽记悬挂在所有他活动的范围内。”
柳寻善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左鹤鸣的家徽上,我解读不出其中的寄语,只察觉到阵阵不详,上面没有通常记述的家族幸运、发家之物或从事的行业,也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憧憬,它所表现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更确信它在描绘一个事实、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情状、一个其家族中某位成员眼见的真相……而这个真相,促成了家族历史的繁荣……
“你也感到厌恶?”
“说不清楚……我感到……不详……”
升降机大约向上攀升了进十分钟,它的速度相当之快,我甚至开始出现超重反应。眼前的黑暗逐渐被消弭,太阳的余晖逐渐强烈的在升降机舱的缝隙间绽放,直至……我站在天选之子号的甲板上重新审视这艘伟大的造物……一件倾尽人类智慧与技术的工艺品……
我想即使百年之后,当人们登上这艘船,不……这座海上堡垒也同样会怀着莫大的惊讶与慨叹,用诧异与歆羡的目光赞美与尖叫……它的庞大对于我来说,犹如蚍蜉与湖泽,即使穷尽一生也难以一窥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