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7毫米口径‘帝皇口谕’型主炮，一共装备有16门分别安装在8座‘血螺’型炮塔内，前四后四。”

也许过了十五分钟，或许更久，升降机的舱门打开，我也随之正式踏上天选之子号……不……不……我只是久久地站在原地，如何也无法迈过门槛……如同一个初涉者步入灯红酒绿的欢乐场，可这并不能归罪于我的无知或见识的贫瘠……天选之子……这艘船显然停泊在人类的常识之外……

高耸的舰桥宛如逶迤、连绵的黑色群山，肉眼已经无法估算出它的长度，暗藏的诡秘与无常渗透到了钢铁身躯的外侧，仅需要一眼，便能断定天选之子绝不为安平与仁慈而来……祂的降生必定要掠夺无数敌人的鲜血与头颅、为帝国赢取更多的土地与忠诚……五根硕大的烟囱并排竖立在船体的正中央，犹如亟待喷发的火山口，当工业文明的怒火不可遏止之时，黑色的烟雾将弥漫在海天之间……

主炮炮塔群横亘在我面前，炮塔外延伸的炮管长度大约在25米……我的喉头……我完全控制不住它出卖我极度慌张与惶恐内心的举动，它上下滑动、反复数回，直至引起呕吐的不适反应才在大脑极力的克制下被稍稍约束……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我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巍峨、雄壮、来自自然恩赐的山峦而非由人工建造的炮塔，它必然经过漫长岁月的演变和无穷伟力的塑造而逐步成形，绝不可能出自人类的工厂和技艺……此时，我竟还愚蠢地执意认为再为勤恳与智慧的蝼蚁，也全然不能比肩真正的神明……

“‘天选之子’号一共装备有16门837毫米口径‘帝皇口谕’型主炮，分别安装在8座‘血螺’型炮塔内，前四后四阶梯型布列在天选之子的中轴线上，如果有幸鸟瞰，每一座炮塔的平面只略小于半个标准足球场。”

我无法收束自己的目光，可目光如何也望不到“天选之子”号的尽头，单单可见的上层建筑已经将我的内心狠狠撕碎，但眼前的事物也很快将之重塑为崭新的模样，这完全是一个足以改变人类个体对世界和自我看法的伟大奇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在洞悉、接纳这艘船的出生来历后还会以仆从、造物、附庸的身份甘于谨小慎微、恭敬仰慕地看待、侍奉自己的造物主、那位创造自己的旧神，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再次听信命运这等左右人类未来的荒谬、不幸言辞，一切污蔑、唱衰人类地位与前途的演说团体都将被送往绞刑架，并经国教剥肉取骨后永远装入极罪者的明棺中警示后人，因为……我们……创造了天选之子……我们，即神之永父。

“祂还装备有46门“权臣”型406毫米口径的副炮，182门“帝国利刃”型380毫米口径的副炮，至于其他诸如283、234等毫米口径的各种用途的火炮，总数超过2300门。”

如果在半个小时前，刘寻善的这番描述一定会遭到我内心强烈的质疑，如果在二十分钟前，如此不可置信的火力也会颇受腹诽，可现在，当祂真正地出现在我面前，并且让我相信眼前的状景是真实的、由人类亲手创造的、绝不是障眼的戏法、幻象或来自古老神祇的遗赠，我甘愿相信他口中所说的每一句关于天选之子号的赞语，哪怕这些文字与语音远远超越了一个凡人的可笑见识……所有个体的单薄见识在祂面前都是固执的偏见、偏激的自傲、虚假的尊大，我愿意相信祂就是容纳、记录所有人类见识的奥秘典籍……

“拥抱祂、虔信祂。”

柳寻善，他再次重申，“我们都是祂最为忠诚的信徒。”

当所有发生的事实让我认知到天选之子……祂确确实实的属于这个世界、属于帝国、属于我们、我亦是、也是其中一份子时，我怀以最为热忱的心绪迈出踏上祂的第一步，鞋子踩在天选之子号的主甲板上没有发出任何不当的声音，如同行走在真正的陆地，而当我回望大海，它似乎变得渺小，我恰如站在云端向下张望，竟也能佯装一方神明，审视脚下浮世三千……船体的阴影让海水变为黑色，在数百米外有一个明显的交界，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相互融合与争夺，这和海泽本身与栖息在海泽之下的生命无关，和它们无法理解的、超脱其观念之外的力量有关……也就是我们，我们未尝去带入它们的角色或观念来思考这一问题，直至问题降临到我们身上，成为万劫不复的难题。

“祂的外表，你看到的这些，不及祂全部的万分之一。你可以在天选之子号上找到所有这个世界存在的东西……”

“我……现在不能接受更多的信息……我想……我需要缓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