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帝皇。”
“你认为他们并不该死?”
“不忠者……众人皆可……屠……戮……”
“即使是你的亲眷?”
“必如此。”
大脑要求我必须这样表述,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每一个掌管情绪、行为的内设机构也同时接到多封机密电文,对携有矛盾、冲突、敌意的危险元素必须在此时以最高的监管条例进行管控,绝不可遗漏、泄露、释放它们到无人看守的场所,调动所有暴力机关的雇员严密注视煽动者的非法活动,一旦发现它们的踪迹,必须在第一时间处决……一切的指令都在维护大脑的集权,因为它做出了这个严重忤逆我真实内心甚至与之背道而驰的决策,我必须在逐字推敲的表述中坚定地将我被柳寻善杀害的父亲划归为不忠之人,也必须亲口承诺诛杀他的决心……尽管我知道柳寻善仅从字面的含义绝不会洞悉这些潜藏的波折,但它们于我内心足够翻起滔天巨浪,这是莫大的残忍……为了取得仇人的信任,我必须出卖自己的信念和因其亡故的至亲,这……绝非一个谎言,而是背叛了自己……是对自己极致的不忠……恍惚间,一个颇有韧性的想法回荡在我空洞无依的心房……我每按照大脑的严苛律令说出一个字眼,都是在将自己向深渊引荐,欺骗自己内心坚贞的谎言完成了整张引荐信,即使仅仅是一个权宜之策……恶劣的行径会招来深渊别样的注视,最终……我没有听见这个念头在最终说出了什么,它变得稀薄无力,犹如一阵涟漪,转瞬即逝……可我还是品茗到了一种内嵌的极端逻辑,在任何时候,心理和生理上有悖标准道德的行为都将导致我的“堕落”……任何时候……我想这一标准比某些活跃于帝国境内的邪教教团的教义更为严酷与违背人性而值得被评判为无稽之谈……它离开的时候带着绵软的哨音,像风从空穴中穿行产生的微弱啸声,正如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它来去无踪,绝非是我自己思想的产物,仿佛来自边境邻国的间谍,渗透、散播精雕细琢的谣言……
“你是其中一员?”
“我是帝皇之刃。”
“如你所说,愈式家族中从未出现变节者,密报人员也不曾发现你交往举祸宵小,但是你心中藏有秘密,俞明镜,这一点已经足够我宣判你的死刑。”
柳寻善……这位宫廷屠夫终于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海雾不知在何时已经退去,阳光填满了青霾色的天空,隆起的山脉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可他带于我的阴寒没有半分衰退。
“这就是天选之子号派你来当接引官的原因?”
“我总能看穿人心。”
“那么……你看穿了我心中的秘密吗?”
我盯着他……突然,一个不善的冲动……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偷跑出了监所的掌控范围……当它发挥作用时,整个大脑王庭以及下设的种种机构都因此变得如履薄冰、惶惶不安……它们谴责这种被称为“挑衅”的行为,极力抓捕潜逃的冲动,可一切弥补措施……都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意义……它令这场本就危机四伏的谈话雪上加霜。
“我通常,会把那颗藏着秘密的心脏挖出来。以绝后患。”
这或许就是我在下一秒的际遇,可仍在荒野作乱的冲动……在之后的调查报告中,大脑宣布了杏仁核的罪行,因为意图展现自己的权柄,不计代价与后果地偷偷释放了应该被牢牢监管的自尊心而几近酿成灾难……可此时,仍在荒野游荡的冲动……那可怜的、无用武之地的自尊念诵出了可怕的咒语……
“为什么不这样做?”
沉默……
“你的秘密无关党派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