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云月便开始铺床,她站在榻前低着头,我知道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敢问我。
我只好走了过去,却看见这小丫头在嗒吧嗒吧地掉眼泪。
“奴婢知道姑娘与将军密谈了很久,姑娘要走了对吗?”她往日的笑眼布满了水雾,小巧的鼻尖红红的。
“是,要走了。”我拿出手帕替她擦了眼泪:“云月愿意跟我走吗?”
“奴婢可以跟姑娘走吗?”听了这话,小丫头立马不哭了,转而一脸惊喜地望着我。
我坐在榻上捶着腿:“只要云月你不嫌弃姑娘我穷困潦倒,自然是可以的。”
云月伏在我的膝前,一脸认真地说道:“奴婢从小就被买来将军府,无父无母无人疼爱,管事姑姑们动辄便是打骂,只有姑娘对奴婢好,对奴婢笑,只要姑娘不嫌奴婢愚钝,奴婢愿永远都跟随着姑娘。”
我拉着云月坐下,既然这小丫头已经决意跟着我,我自然也应该告诉她接下来的去处。
“替公主代嫁?”云月说完连忙捂住嘴,谨慎地望了望四周,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
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禁低低地笑了出来。
“姑娘和公主是两个人,怎能替换?”云月不解。
“你可还记得那日,有一位老画师来为我作了画。”我笑着问她。
云月点点头,却更不明白了。
“那幅画必定是拿去同谁相看了,我与公主应当是长的十分相像,不然缘何选我为公主代嫁,这也就能解释得通,将军为何带我回府了。”
“可为公主代嫁是大事,若是被识破了恐怕连性命也难保。”
“云月可是怕了?”我不由地打趣着她。
“不怕,可是奴婢担心姑娘。”云月的脸又布满愁容。
“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若是不去,将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听从安排乖乖前去,至少还能得些银钱。”
“且公主自小养在深宫,能见她的人少之又少,我又与她相像,时刻注意,应当是没那么容易被识破的。”
“就算有意外,也可以在中途想法子逃跑,我现在只是疑惑,他们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姑娘既然想好了,奴婢只管跟着姑娘就是。”
“时辰不早了,先睡吧。”我摸摸云月的脑袋,将她赶去休息,自己却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我与云月就换上了士兵的军装,被安插在护送公主联姻的军队里。
我也是这时才知道公主的封号为长宁,是去往秦国联姻。
看来是战国没跑了,但即使知道这些,对现在的我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帮助。
我和云月跟在军队后面步行,公主的马车则行驶在最前面。
因为队伍庞大,车马嫁妆良多,所以行程缓慢,秦国的都城在咸阳,也就是西安,齐国的都城在临淄,也就是山东。
这可真是应了酸文里的,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了。
此次联姻,由齐国派兵护送公主至齐赵两国交界处,秦国的军队前来接应,我们已经走了好几日,快到边境了。
这日,孙楚终于按捺不住,派人把我和云月调至了队伍前方。
孙楚就是捡我回来逼我联姻的将军,我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却不记得历史里有这号人物,想来也是没什么大成就的小喽啰,连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也利用,还能名留青史才奇了怪。
“快到边境了,原地休息一刻钟。”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孙楚大手一挥。
“公主不适,落辇。”甜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驱车的士兵连忙趴在马车边,尊贵的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踩着他的脊背下了轿辇。
“你们两个,保护公主去那边暂歇。”孙楚马鞭一扬,指着我和云月。
我和云月连忙跟上公主和她的侍女,至四下无人处才停了下来。
“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瞧瞧。”公主的声音并不十分友善,我抬头看向她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
“果然相像,多余的话孙将军一定和你说了,更衣吧。”这公主倒也不含糊。
我像模像样地上马车时,才瞥见孙楚和公主交汇的眼神不简单,纠纠缠缠的竟似有情意流动,电光火石间只感觉心中“咣当”一声,完了。
接下来的事轮不到我操心了,我就是想操心也没那个能耐了,现在只希望不被秦国人发现才好。
我靠在马车里努力按压住想吐的感觉,看来,晕车的人不论是汽车还是马车都晕啊。
“姑娘……”我看了云月一眼。
她立刻吐了吐舌头,改口道:“公主可是晕辇?”
我点了点头,接过云月递来的水囊喝了两口,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事已至此,公主为何还这般担忧?”云月坐过来帮我捏着腿。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齐国王室究竟为何要将公主调包,可是刚才上马车时,我发现公主与孙将军看彼此的眼神,却不像是普通的臣属关系,只怕他二人关系匪浅,这代嫁之事,是他俩蓄意为之,王室并不知情。”我闷了一口气,只觉得脑袋胀痛。
“不是王室的意思?难道公主和将军私自……”云月也倏忽明白了过来:“那现在怎么办?姑娘会不会有危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孙楚这会儿,肯定已将公主送走了。”恶心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我一翻身倒在软榻上,木木地盯着马车顶。
真是让人头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