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安听完许禾的报告，眉头越拧越紧。

太岁不过是他追索翠邙老母途中偶遇，随手一击重创后，便交给以许禾为首的众捕快。

可谁知后面又出现了一只二阶虎妖？

八百里翠邙山中，二阶妖魔只得是十数只，各自有着不同的地盘，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

可就这么小的一片地，短时间竟出现两只，这不能说是不反常。

沉吟片刻，廖安开口说道：“行，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顾行，你留下。”

“我？”

顾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虽说廖安赐了他功法，可对这个随便就能定下自己一月之后生死的男人，他心中其实是带着些忌惮和防备的。

“当然是你，且不提你方才几番欲言又止，我倒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坐在床上的廖安倏地不见，顾行只眼前一花，便多出双眼来。

那双眼死死盯住顾行，仿佛看穿他的皮肉和五脏六腑：“你现在究竟是人是妖？”

顾行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心底只有个念头，便是廖安已将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当然是人，廖大人何意？”

“大胆！哪个武人身上，有与你这般浓郁的妖气？我看你是借了顾行的皮囊托生，来行刺本官！”

廖安声音陡然提高，不由分说就是一掌劈下。

这一掌速度并不快。

顾行看了个分明，可虽能看清轨迹，任他如何闪赚腾挪，却都躲不开那一掌的威压笼罩。

只待手掌落下，便要被拍成一滩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他摸出背后长剑，想也未想，便掐了个剑诀，斩出一道玄真剑气来。

剑气擦过桌椅，便将它们齐刷刷分成两半，可廖安只是变掌为爪，随意一捏，便将剑气泯灭。

顾行正要再斩，可这一击之下，已将体内真气消耗了大半，玄真剑诀是怎么都使不出了。

“归剑楼的剑诀？有意思，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份了。”

廖安收势，顾行眼前再是一花，回神时，他已披了件大氅坐进圈椅。

他的双眼平静如镜，却透着些如刀般的锋利和寒冷，深深扎进顾行的眼眸里。

眼神，只一道眼神！

落在顾行身上，便让他如泰山压顶一般，浑身骨骼吱嘎作响。

过往的顾行，生活在一个平安喜乐的世界，除了网络小说，电影动画，从未看过何人的目光能锋利如刀。

他今天才知道，这形容原来是真的。这个世界……真的有人的目光，能够锐利如实质，将自己上上下下整个刺穿。

顾行有一刹那的恍惚，他这才明白，“镇妖司”这三个字的分量。

袖口上的云纹，每一朵暗金色云朵，便是一次对这锋芒刀光的磨砺。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双眼，凝结了不知多少妖魔的尸身怨念，哪里是他能够承受？

顾行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极北之地最寒冷的冬日，周身赤裸，又被一大盆掺满冰块的水浇了个遍。

一阵寒意从双眉间直插而入，冻结大脑，刺痛尾椎，麻木四肢，让他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念头和说谎的勇气。

“坐。”

恍惚间，顾行听得这么一个字。稍一抬眼，便又对上廖安平静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