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抱一到底还是没有想明白自行修出朝云夕雾内力的办法，只能以传统方法纳雾峰云雾入体来入门。

因为时间不等人。

视野中的雾山已将遍笼在黑夜中，到时候朝云将不再存在，这场考核估摸着也就要算失败了。

传统入门方法进行得顺风顺水，只有开拓经脉时遇到了些问题。就如王抱一感觉的那样，朝云夕雾功的经脉不是先天存在的，而是后天开拓出来的，必须要引着朝云夕雾的真气照猫画虎一点点拓出经脉才行。

先定穴，后开脉，感觉像是对自己的身体搞装修。

而且，装修图和房型总有种莫名的排斥感。譬如左手的穴位在掌心偏左，右手的穴位偏偏也就也在掌心偏左，这种不对称感让王抱一饱受折磨。

他此时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每一个内功都有着自己专属的经络，那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内功是不能兼修的？而且一个人想要专修别的内功也困难无比？

而当经脉开拓完成，功力以雾山意象在体内流转时。王抱一才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睁开眼睛，此时夜色已至，可以明晰地看到场上空了不少蒲团。见到王抱一睁眼，也有奇临宗的弟子朝他挥手致意，示意他可以离开场地了。

王抱一站起身来，看了看右手边，赵实还坐在那儿。

正在王抱一纠结怎么助他一臂之力时，赵实也睁开了眼睛。

王抱一笑了笑，将他拉了起来。

“不错。”

他小声笑着鼓励了一下对方，赵实也笑了起来。

与此几乎同时，有弟子宣布：“考核结束。”

下意识的，王抱一回头望了一眼雾峰。

入眼所见，让他悚然一惊。那原本盘旋不去的雾气，在他眼里已经染上了暗白色——那确实不是什么雾，而是萦绕盘旋的内气，一如现今在他的经络中流淌的那条“白蛇”。

……

一夜无话后，王抱一和赵实，在第二天就得知了八长老挑选了两位真传弟子，并为两人洗髓灌功的事。

赵实表示艳羡不已：“如果我也有如此天资就好了。”

王抱一倒不觉得遗憾，只是有些好奇：“洗髓灌功又是什么意思？”

赵实家招待的江湖客的含金量又一次展现出来了。

“简单来说，八长老在以自身功力，化去两位真传自行领悟的朝云夕雾功，然后重辟经络，并将自己的内气灌输进去。”赵实依旧是那种羡慕的语气，“八长老可是在这门内功上浸淫了百年，他开辟的经络、灌输的行气方式肯定比我们自己领悟的要成熟的多，两位真传的功力这下定然突飞猛进了，哪像我们，还要在这里下死功。”

赵实的羡慕并非无端，只因他在练功的第一天就陷入了瓶颈之中。

辟脉生气不过只是入门而已，想要在内功上有所精进，后面要花的功夫还有许多。那入门考核时的行气图勾画分外流畅，可不意味着离了行气图，这些入门弟子还能勾画如此流畅。

而如果被灌功的话，内气便会按照八长老的百年感悟来自行运转，完全就可以跳过这一步了。

在王抱一听来，这有点像是被植入了一个自动化程序。

陈实大概花了整整三个月来熟悉时刻运转内功的感觉，这份天资在这批入门弟子里属于绝对的老末。由此看来，奇临宗入门筛选的机制还是颇为合理的。

接下来是去学着孕养内气，这是无止境的水磨功夫，也最能区分武者的天赋高低。内功没有固定的流转线路，修习内功的进度快慢也就与所谓的“根骨”无关，它只与悟性挂钩。

朝云夕雾功说白了，就是在以内气为笔锋，勾画云气与雾气；那描摹得越是完美，内功精进就越是显然。至于如何描摹更完美，那就要靠“感悟”了。

这一步把包括赵实在内的新弟子折磨得够呛，好消息是，不仅仅是他们，许多入门已久的师兄也不精于此道。

王抱一倒是想提点一下自己的小伙伴，可没奈何，所谓“感悟”实在是个非常私人的东西。

在王抱一看来，以内气勾画云气与雾气，很像是艺术创作，抽象的说，就是一种以自己的方式将自己的感悟表述出来的过程。就像是描摹一幅场景，可以泼墨，可以白描，可以印象，可以抽象，表达的方式不一，但都可以是“完美”的。

没有人可以照抄他人的感悟，强行适配只会导致排异。

不过好消息是，奇临宗有一条捷径，让弟子可以完全无视以上问题。

那便是那座雾峰。

只需要每日去雾峰前服食云气与雾气，内功便会自行流转勾画，描摹雾峰的样子。像赵实这样对朝云夕雾功完全不理解的人，也可以放空大脑保持内功时时增进。

进度还不慢。

对王抱一这种天才来说，这么做的好处更是大到惊人。他曾经去打坐过一日，简直抵得上自己苦修一月之功，只不过内功勾画的路数不可避免的会染上雾峰的影子。

这种内功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很奇怪，王抱一之后便不再尝试。

反正自己修行也不算慢。

赵实却是选择直接躺平，每日晨昏都在雾峰旁修行不辍，这种听上去很有些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举止，似乎与“躺平”两个字格格不入。

然而事实是，他只是每日晨昏在雾峰旁睡觉而已。

……

山中无岁月，一晃已三年。

这三年里，王抱一的内功有了长足的进步。那内气不再是四处曳尾的银鱼，而是成长为了粗壮的蛟龙。

这是朝云夕雾功的第三重境界“蛇化蛟龙”。

只能说朝云夕雾功不愧是奇临宗的根本功法，奇临宗的武学典籍九成都是关于这门内功的。各种前辈手札数不胜数，足足堆满了三层楼的书架，对于这门内功的境界划分也极为细致。

“银鱼跃涧”、“细蛇游曳”、“蛇化蛟龙”、“游龙衔尾”、“龙入渊海”、“潜行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