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二)与血脉无关(1 / 2)轨上雪解首页

李红花到鹰青是春天的事儿。高纬度地区的春天总会迟一些,但气候十分清爽,这让她预感到某种顺利,因此对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了莫名的信心。二人进都城当日,有眼尖的卫兵认出鹤达保其赫,就去悄悄通报了。

多龙是典型的绥靖选手。宗主国的敌人并不等于殖民地的敌人。只要部落安定,她没有替宗主国汇报敌人行踪的职责,因此并未制止二人,反倒一路放行,使他们畅通无阻。后来保其赫拜访她,她也装作从未监视过二人的样子,喜出望外地表示欢迎。

两个老油条谈不出有用的内容,但保其赫愿意表达善意,多龙就没有不接纳的道理。做客几日后,保其赫不能在鹰青常住,必须赶回鹤达了。他终于向多龙表明此行来意:“多龙大姐(其实保其赫比多龙年长几岁,但保其赫能厚着脸皮讨好,多龙自然是高兴的,因此不做纠正),别怪我没打招呼,只是之前不确定你的心思,不方便贸然告诉你。这次跟我一起来的,还有行代津国王的长女。你大概听说过,她叫李红花。”

“我记得她的哥哥在你们鹤达部驻军?”

“是啊,那孩子也是个勇士,听说老国王中意他做接班人。别人家的家事,就不多嘴了。李红花公主来佛多霍,一方面是看望哥哥,另一方面也是想拜见你。”

“就算是老宗主国,公主也依然是公主。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才能以高规格的礼节招待她。现在倒好,成了我办事不周。”

“多龙大姐,咱不知道你心胸这么豁达。如果是虎利部的诺温,忠于他的锦国主子,肯定就要通报总督,把公主抓起来啦。”

虎利新王上位日,保其赫虽然不在场,但知道多龙与诺温之间的矛盾。虎利发展势头旺盛,他隐隐猜到多龙的忌惮,因此故意踩着诺温来捧多龙。

果然,多龙的眉头以细微的弧度舒展了一下。保其赫心中便更确信,多龙对锦国是有所不满的。尽管锦国作为新宗主国,也给鹰青部带来许多利益,却通过着重扶持虎利部来动摇鹰青部的地位,这让争强好胜的多龙大姐怎么能甘心呢?

次日,保其赫向多龙告辞,并将身后的黑眼姑娘介绍给多龙。李红花气质沉静,没有王室的做作,举手投足间带着基于自信的礼貌,仿佛没有人教过她,天生就该如此。无论她身份如何,多龙都喜欢这种姑娘。

“鹰青额真达(佛多霍七大部之首的部落首领称作额真达,但没有统治其他部落的实权。宗主国做决策需要派总督与额真达协商),无需把我当做公主看待,因为我有求于您。而且您是长辈,我受您的礼也是不合规矩的。您愿意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好了。”李红花微微红着脸,将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连讲话都有些啰嗦冗余。保其赫叮嘱她,多龙喜欢真诚的晚辈,因此适当地露怯是有好处的。何况李红花刻意露怯,并不给人没有见识的样子,反倒有种接地气的亲和力。这使得她第一次见面就打动了多龙。

“公主,额真达只是个虚名,在佛多霍没人这样叫我。大家要么直呼我的名字,要么叫我大姐。”

“我是晚辈,不该称呼您为大姐。”

“这有什么呢?我收养过一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女儿,也是行代津人。她都直接喊我名字。”

多龙是十分注重尊卑的人,但其本人又爱表现出无视尊卑的脾气来,本质上是不希望被视为刻板的老人,因此刻意塑造出豪爽亲和的形象。尊长多半涉及家教的问题,如果一个人不尊长,那么多龙打心底是不会喜欢对方的;如果像李红花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足够的家教,那么多龙便会认可对方,允许并要求对方不守规矩。

这看起来是奇怪的个性,其实不然,得到多龙喜爱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在第一次见面时表现得足够出色,多龙就不会在乎你此后的表现,并为种种不登品行径找到合理的解释。

“那么,我像鹤达王一样叫您多龙大姐……不,对不起,我叫不出口。请让我称呼您为鹰青王吧。”李红花微微叹了口气。事实上,经过方才寥寥数语的交谈,多龙也成功赢得了她的喜爱。

多龙的衣着和气质都是劳动妇女的模样,身上不穿金戴玉,与刻板印象中的部落首领气概不同,取而代之更多是淳朴和大气。与其说是“王”吗,倒不如说是一家之主。多龙那具异于常人的高大身材也愿意迎合李红花而微微放低,她似乎是为了不使李红花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