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他的眼中仍然充满了怒意:“够了,让她先回房去,其他的事明日再议。”
陈月浅站在父亲面前,她的眼中含着泪光,但声音却异常平静。她知道,此刻任何的激动都只会让情况更糟。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和尊重:“父亲,今日之事让您忧心了,还请您保重身体。”
她的目光转向柳如颜,声音虽轻柔,却透着真诚。“如夫人,感谢您在父亲面前为女儿说情。”柳如颜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陈月浅会向她道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不必多礼,你且去吧。”
陈月浅轻轻屈膝,行了一个端庄的礼:“父亲,夜已深,您也需早些休息。女儿告退。”她轻声说道,然后缓缓后退几步,才转身向自己的闺房走去。
陈舯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去吧。”
“没想到我堂堂县公府的嫡女,竟然在深夜被一纸休书送回,这叫我如何在世人面前抬头?”县公的叹息中带着无奈和羞愤。
柳如颜望着陈月浅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公爷,夜深了,我们先休息吧,明日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陈月浅告别父亲继母后来到后院,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闺房的门,室内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而陌生。她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她缓缓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目光落在了那面铜镜上,却不敢直视镜中自己那被火焰吻过的痕迹。她的指尖轻轻触摸着铜镜的边缘,那冰冷的触感似乎在提醒她,过往如烟。
当年,她与徐俊希结缡之时,他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她,因一场意外而容颜尽毁,从尊贵的县公府嫡长女沦为平民之妻。徐俊希,在她十四岁那年,进京探望那位辞官归隐、年迈多病的舅父,于京城的集市施粥棚处偶然一瞥,便对她情根深种。即便后来她的容貌因救庶妹而遭毁,他依旧不离不弃,不顾世人的眼光,执意娶她为妻。婚后,他对陈月浅更是呵护备至,情深意重。他说:“女子之美,从来不在于外表的华丽,而在于内心的纯净与善良。外表的美容易流逝,只有心善的美才能永久不衰。”
然而,如今徐俊希高中状元,却突然一纸休书,将她弃之如敝屣。陈月浅心中明白,此事必有蹊跷。她深知徐俊希的为人,他绝非那种薄情寡义之人。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夜,已经很深了,陈月浅轻手轻脚地从梳妆台前起身,铜镜中映出她那带着几分憔悴的面容。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缓缓走向床榻。脱下外衣,只留下单薄的寝衣,轻轻滑入被窝。被褥间的薰衣草香让她感到一丝安慰,但心中的焦虑却如影随形。闭上眼睛,却是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的睡意,满脑子都是徐俊希那突如其来的休书,以及他那曾经温柔如水的眼神。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时,陈月浅已经在简陋的闺房中睁开疲惫的眼睛,在丫鬟的侍奉下梳洗一番后,鼓起勇气,准备前往宫中寻找徐俊希问个明白,途径花园,凉亭内传来一阵嘲讽:“哼,一个无盐女,道旁苦李。竟还有颜面回娘家,换作是我的话,早就以死自证清白了。”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美妇人,她一边优雅地嗑着瓜子,一边懒洋洋地发表着刻薄的评论。
“信远侯夫人此言差矣,月浅也不想被夫家休弃不是。”另一位妇人为她辩解,声音中带着一丝同情。
“我说如颜,也就你总是护着她。”华服妇人轻蔑地回应。
“唉,这孩子命苦,母亲早逝,我这个继母自然要多关照些。”
凉亭内,柳如颜与信远侯夫人坐在铺着绒毛垫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碟香瓜子和一壶香气四溢的红茶,还有几块精致的桃花酥。她们一边品尝,一边闲聊,显得颇为自在。
陈月浅没有停留,索性从侧门悄然离开了县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