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白端起碗喝了口面汤,装作不经意地打断她道:
“婶子,我那铺子怎么样了?”
王婶撇了头发,叹了口气道:
“你这一走也不打声招呼,来抓药的病人找不到人,一个比一个焦急,听说有的还是周边乡里进城问诊的,见不到大夫,便在你铺子里闹开了,抢了不少药材…”
寇白心中一紧:
‘该死…我那院子里还有好些宝贝,可别被左道邪祟们趁乱偷走了。’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寇白的表情,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愤怒神色,才慢慢道:
“好在街坊邻里受你不少恩惠,大家帮衬着解决了。大伙合计着你这药铺没人坐堂也不是个办法,就先锁上大门摘了牌匾,钥匙给打铁的老满保管着,免得贼人惦记。”
寇白一边听着她唠叨,风卷残云地把这一大碗汤面消灭了,连汤底也不剩一口,打了个饱嗝儿。
胃里垫了热乎乎的汤水,连带着被雨水淋湿的身上都暖烘烘的,这才对王婶道:
“多谢婶子和街坊们帮忙了,我这也没有铜钱,只有些散碎银子。”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角碎银递上去,那粗壮妇人连忙推辞道:
“可不敢收!嗐,当年给我家孩子瞧病时就说好了,您来分文不取…那时我家拿不出诊金,要不是您夜半接诊赠药,这孩子也活不到现在。”
她指了指厨台后头扒着帘子探头探脑的男孩,抿着牙笑:
“如今也是按照您的方子每月抓药,身子总算慢慢见好。”
寇白微微一愣,将这衣物多处缝补的男孩与记忆中焦急妇人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对应起来。
他招了招手,那男孩全然不怕生,蹿过来拉着他下裳直笑,他捏了捏男孩瘦骨嶙峋的肩膀,揉揉他小脑袋瓜,把那碎银塞进男孩手里,转头笑道:
“一码归一码,这算是谢谢婶子替我操持铺子了,只是还得劳烦婶子陪我去满伯那走一趟。”
“这是自然!”
这粗壮妇人连连答应,她瞪了一眼男孩,怒道:
“臭小子还不谢过寇掌柜!”
那男孩冒着鼻涕泡大声谢了,惹得寇白哈哈大笑,粗壮妇人利落地熄了灶台,披上斗笠雨衣,与寇白一齐往巷子更深处去。
二人聊着天,冒细雨穿过这小街,踏着青石板路,转折几条巷陌,在一处铁匠铺前停了下来,铺子不大,墙壁被烟火熏染成了深褐色。
靠近门口的地方摆放着一些未完成的铁器,锄头、镰刀、锤子等农具整齐地码在一旁,靠墙的木架上,几卷麻绳和几块备用的磨石随意堆放。
二人抖了抖雨水,走进铺子里,目光随即落在铁砧前的老人身上。这老人头发花白,肌肉虬结,肤色呈现出古铜色,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正专注地敲打着烧红的剑坯,火星四溅。
王婶插着腰扯起嗓子,得意道:
“老满头!你看看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