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酒楼的那一刻,郑长忆的心情仿佛也随着这热闹的氛围而变得更加明媚。人声鼎沸,笑语连连,空气中弥漫着各式菜肴的香气,与京城中那些高墙深院内的寂静截然不同。自他踏入京城以来,繁忙的政务与复杂的人际关系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他环顾四周,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轻松与愉悦,心中暗自庆幸今日的决定。
酒楼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灯笼将整个空间装点得如同白昼,又添了几分温馨与雅致。食客们或举杯相庆,或低语交谈,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而酒楼中央那座搭建得精致典雅的戏台,更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郑长忆在掌柜的引领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包厢。包厢内窗明几净,布置得既典雅又不失温馨,透过窗棂,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戏台上的一举一动,仿佛整个酒楼的繁华与热闹都尽收眼底。
不久,酒楼的小二便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走了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道地道的淮扬菜,那清蒸鲈鱼,鱼肉洁白如玉,鲜嫩爽滑,搭配着特制的酱汁,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蟹粉小笼更是精致可口,轻轻一咬,汤汁四溢,鲜美无比;还有那文思豆腐,细如发丝,色白如玉,入口即化,展现了淮扬菜独有的细腻与精致。
与此同时,戏台上也响起了悠扬的乐声,一曲《沉香扇》正缓缓拉开序幕。台上伶人身着华丽的戏服,妆容精致,随着剧情的推进,他们的表演愈发投入,时而哀婉动人,时而激昂慷慨,引得台下观众阵阵掌声与喝彩。
“公子,您看这戏,唱得可真好啊!”金环站在一旁,忍不住赞叹道。郑长忆微微一笑,目光始终未离开戏台,仿佛也被这精彩的表演深深吸引。
“是啊,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尤为动人。”郑长忆轻声说道,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感慨。
这时,郑长忆注意到金环一直站在旁边伺候,脸上虽挂着微笑,但眼中却难掩疲惫之色。他心中一动,便示意金环坐下:“金环,你也辛苦了,坐下来一起吃吧。你也很久没有吃过家乡的滋味了吧?来,一起尝尝这些菜肴正不正宗。”
金环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激。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与公子同桌共餐,更别提是品尝那久违的家乡味道了。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夹起一块清蒸鲈鱼放入口中,那熟悉的味道瞬间唤醒了深藏在心底的记忆,让他不禁热泪盈眶。
郑长忆看着他不禁笑了起来: “别哭了,我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可不是让你来伤怀的。”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与宽慰,眼神中满是对金环的疼惜与理解。
金环接过手帕,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细腻的布料,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却又难掩其中的感激与幸福:“多谢公子……金环只是……太久没有尝到这熟悉的家乡味道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情难自禁。”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过往岁月的深深怀念,以及对眼前这份温情的无比珍惜。
郑长忆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他轻轻拍了拍金环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过于伤感。“好了,好了,快些用膳吧,别让这好菜凉了。”
金环点了点头,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菜肴送入口中。那菜肴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熟悉而又遥远,仿佛带着他穿越回了青州的老宅,回到了那个与公子共度的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的公子,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满腔热血,性格活泼,总是能轻易地感染周围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步伐,追逐梦想。
然而,岁月如梭,转眼间,公子已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被逼成了为了沉稳内敛的京城官员。京城的繁华与复杂,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束缚,那份曾经的热血与锋芒,似乎也被这日复一日的琐事所消磨。
金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正欲开口表达心中的感激与敬仰,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打断了思绪。楼下,几个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其中一人高声呼喊着“郑大人”,那声音穿透了喧嚣,直抵二楼包厢之内。
郑长忆闻言,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之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他缓缓站起身,身姿挺拔,宛如松柏,俯身望向一楼,目光深邃而复杂。
只见几位身着华服的官员正朝楼上张望,他们的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他们或高谈阔论,或嬉笑打闹,举止间尽显世家公子的轻浮与不羁。这些人与郑长忆同朝为官,官阶相仿,但平日里并无多少交集,更谈不上深厚的交情。他们出身名门,自幼便享受着家族的荫庇与特权,对于朝政之事往往敷衍了事,更多的时候则是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不可自拔。
“公子,这些人……”金环见状,低声提醒,语气中满是对公子的担忧与不解。郑长忆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金环无需多言,他深知自己身为朝臣,即便不愿与这些人为伍,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不得不顾及颜面,前去应酬一番。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郑长忆轻叹一声,转身对金环说道,“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说罢,他整了整衣襟,迈步走出包厢,留下金环一人在内,心中五味杂陈。
楼下,那些官员见到郑长忆下楼,纷纷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仿佛与郑长忆有着深厚的交情一般。“哎呀,郑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今日能在此偶遇,实乃缘分!”一人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