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童月娟手中的盘子应声落地,一脸惊愕地看着连悠夏,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连悠夏,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连悠夏坐在床上,厚厚的纱布掩盖不住脸上的无奈:“妈,这件事情我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也请您不要逼我。”
童月娟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你脸上的伤明明可以治好,你为什么不治疗?难道你就想顶着这一道伤疤过一辈子?连悠夏,你是我女儿,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妈我就是不同意你这么糟践自己!”
“我不是糟践自己。”连悠夏直起身子,一脸的认真:“妈,我是真的不想动手术。有这条疤和没有这条疤有什么差别呢,喜欢我的人还是会喜欢我。至于那些不喜欢我的人,自然也不用在意他们的看法。”
连悠夏的话,看似强词夺理,可听起来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脸是连悠夏自己的,连她自己都不在意,别人再怎么说都没用。童月娟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总觉得自己被连悠夏摆了一道。
还没想明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夏夏,我不同意。”
江南刚到医院的时候就听见里面连悠夏和童月娟争论的声音,下意识地让栗风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门口。却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连悠夏脸上的伤势,可她自己却一点都不在意。
那一道伤疤,不仅伤在连悠夏的脸上,更是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疤。他喜欢连悠夏,自然不介意她脸上多了一道疤。他介意的是那道疤痕是因为自己而存在的,它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对连悠夏的亏欠,更是提醒着连悠夏自己曾经给予她的伤害。
所以,他恨不得抹掉那道碍眼的伤疤,却听见连悠夏说不想让那道疤消失。这是不是表明她不想原谅自己?想着连悠夏之前的松动,江南就恨不得打死栗然。突然之间觉得把栗然发配到南非实在是太便宜她了,简直就应该直接发配到中东地区,让她知道担心受怕是什么感觉。
连悠夏看着江南朝着自己慢慢走近,强大而阴郁的气场让她呼吸一滞。江南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阴鸷来形容。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看见那么丰富的情感,此时的江南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绝望而悲哀。
“连悠夏,就算倾尽家产,我也要治好你脸上的伤。”
“不需要。”连悠夏别过头,下意识不想去看江南。眼前投射下一片阴影,江南蹲在连悠夏的床边,仰视着她,目光诚恳得让人不忍拒绝,“夏夏,我是真的想治好你脸上的伤。你配合我,好吗?”
“怎么,江南,你还是承认你根本就是觉得我太丑了才让我整容的。”
“连悠夏,在你心里,难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江南面部表情扭曲,就是边上站着的栗风都有点听不进去了。这就像是江南用自己的热脸贴着人家的冷屁股,那种感觉,他体会过。可现在受的苦都是以前做下的孽,所以栗风一点都不可怜江南。
反倒是连悠夏,脸上的表情纠结了一下。说实在,就是四年前,江南除了欺骗自己,也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要不是自己有精神洁癖,随便换一个女人,估计就在江南的温柔攻击下乖乖投降。
可偏偏,自己受不了欺骗,受不了伤害。她清楚自己对江南的感情,但是说她矫情也好做作也罢。她连悠夏就是那么一个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人。伤人伤己,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争当年的一口气。
而脸上的伤痕,不过是为她找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借口。连悠夏知道,自己和江南在一起不过是互相伤害。四年前,她还自然有着属于年轻人的一腔孤勇。可现在,她已经长大,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有了牵挂自然也不能有当初的孤勇。
“你不是,可是我是。对于我来说,脸上的这道伤疤不管有还是没有都一样。我不想多此一举,也不想以后跟着你出去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攀了高枝。”连悠夏转过头看着江南,目光没有一丝退缩。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局势已经剑拔弩张,童月娟再无法作壁上观。她原本是想着江南能够劝服连悠夏去做这个手术,却没想到两个人瞬间就把问题上升到了那么严重的一个层面。
之前,童月娟对江南算是有了点好感,可栗然的事情却让她突然明白。江南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身边更是围绕着无数的莺莺燕燕,连悠夏留在他的身边,多的是危险。谁能知道以后不会出现什么张然孙然的?
而且,江南有钱,长相更是让无数的女人前仆后继,就算连悠夏没有受伤,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更别说她现在脸上有那么一道丑陋的疤痕。江南能图一时新鲜,但是他能保证以后不会觉得连悠夏厌烦,甚至觉得她丢了自己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