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一阵气闷,如此县令怎能治境安民,荒唐。
由于之前已有刺史府来人说明了情况,验明陈琦身份后,县衙属吏就把属于县丞的官服和官印交给了陈琦,县衙里值事的众官吏拜见后,也就各忙各的去了。陈琦检查了一些狱案文书,还算井井有条。又见官吏们都各司其事,无甚懈怠。好像这县衙里有没有县令都是一样处事的。
陈琦翻了几份文卷,眼前好像又晃过那一袭红衣。
三年前陈琦最后一次回乡探亲,他与荔娘相处一夜无眠。二人成婚后本就相处不多,那夜荔娘特意穿了陈琦爱看的红衣在房中等候。可陈琦却是个扫兴的人,直说出许多伤透人心的话。他早知自己不被官场待见,生怕有天因此获罪下狱甚至性命难保。就算依旧做官,多半也是在下品小吏的任上终老。他不愿荔娘北上受苦,也不愿这佳丽女子寡居吴州只能侍奉老人。所以,尽量荔娘含泪请求,他也只是留下一封文书便走了。他告诉荔娘,若有一日你不想忍受孤寂之苦,便拿这一纸文书示人,自行离去便是了。
陈琦也不舍得,虽相伴不长,他也能知道这女子性格虽柔,但颇识大体,待人接物都十分周到,对自己也是从不抱怨,实在是难得的贤惠之妻。但越是如此,越不忍这样的女子跟着自己守活寡。
昨日陈母的告知让陈琦错以为荔娘是不堪忍受孤苦才随着裴父离开的,是以他的反应里包含着落寞和无奈,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这个相思的男子,就这样呆坐在县衙公堂,受着没来由的委屈。
日头西斜,申时将过。
有一男子骑驴径直入了县衙大门,驴子走得昂首阔步,倒是驴背上勉强还能保持姿态的男子东倒西歪,看似还没从酒醉中醒过来。
县衙属吏们好像司空见惯一样,只几个人上前将那人扶下驴,驾着他坐在一旁的石墩上。那驴也知趣,自顾自的往后衙马厩去了。
陈琦思索一下,想必这位就是那出城饮酒的县令了。
吴县好歹也是南方大县,又管辖着州城这繁华喧闹之地,为官一方做不到兢兢业业的为君分忧为民谋福,反而相仿前代的那些文人狂士,弄出这一出酒醉公堂。看县衙属吏们的反应,此官应该是多次行此之举了。
陈琦上前,也没行拜见之礼,也没去嘘寒问暖,就那么杵在这个醉汉面前一脸阴沉的注视着。
那醉汉县令也舒适自在,晃了晃脑袋,砸吧砸吧嘴,想起自己已经到了县衙,便欲站起身舒张舒张筋骨。却冷不防差点撞到前面站立的陈琦,顿时激灵一下,往后退了几步。
“何人意图袭击本县令!”
陈琦不是多年被排挤磨练了一些性子的话,此时怕不是早就指着鼻子痛斥了。眼下吴州还不知要遭什么样的大难,靠这样的官保境安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陈琦依旧不说话,仿佛要用冷眼使这位酒徒清醒一些。
一旁自有眼尖的属吏看出这剑拔弩张的火气,走上去扶着县令,告知他这是新来的陈县丞。
“哪的陈县丞,县丞是姓马啊,你这废材,看我喝多了耍弄我?”
属吏一脸苦笑又转头向陈琦说道:“昨天刺史府公文到时,李县令已经出城了,是以不知道陈县丞今日来。别因此置气。”
陈琦也不想让属吏为难,只得强忍着怒气,准备跟这位荒唐酒徒解释清楚。
“下官陈琦,圣享四年二甲及第,蒙刺史拔擢,除为吴县县丞,望李县令值此存亡之秋,以国事为重。”
很明显李县令没有被突如其来正式面见给打扰,依旧自顾自的胡言乱语。
“笑话,哪有二甲进士做县丞来的,拿我寻开心,真是太大胆了!”
陈琦的一腔怒火由心到指,恨不得攥握成拳给这老匹夫一个教训。可终是服从于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告了一声辞便欲拂袖离去。
眼看着已经快走出了县衙大门,陈琦听见了后头传来带着酒气的呼喊。
“陈琦,陈县丞,先去裴家把自己娘子给要回来,再到这县衙来耍脾气,自己丈人抢了娘子不敢去理论,冲着我一醉汉使什么劲啊。”
看陈琦脚步一顿,停在那,李县令又拍拍胸脯吵嚷起来。
“去啊,你怕什么,那裴老儿要难为你,就报我李文昱的名,还反了他了”
陈琦没太听清那李县令后来又说了什么,本想带走的一腔怒火也好似突然熄灭了。
荔娘?被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