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兵匪(2 / 2)困吴州首页

陈琦被人从后面缚住了双手,一脚重重的揣在他的小腿,使他踉跄的跪倒在地。他欲挣扎起身,又被两只粗大的手死死摁住。那手将他的头死死摁在地上,好似要生生陷入土中一样,陈琦呼吸急促,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猛然,那两只手脱离了他的身体,束缚解脱,陈琦伏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那校尉叫人抬他起来,他勉力的站着,怒视着。

“骂得好,不愧是个文人,张口闭口就是比咱们当兵的利落。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只能带着怒火去阴曹地府发泄了。做了厉鬼也别怪我们兄弟,我们本也就是趁着机会敲那些商贾们几个钱就算了,可偏偏你夹在其中。他们是商,你是官,你的嘴比他们的顶用,我们担心你到了吴州把我们做的破事捅出去,便想着趁半夜来演一出山匪劫道。”

陈琦才算缓过劲来,看着校尉那张脸在眼前似笑非笑,在心里割出血的刀子迫不及待的想从喉咙里钻出去。

“那你杀我便是了,为何要杀他们,你们明明可以只杀我,一只弩箭就够了,你们甚至不用出现,他们也不知道你们是谁!为何要草菅人命!”

那校尉摆摆手,示意陈琦安静,他自认陈琦无力反抗,此行目的又已达成,也便有时间有兴致跟一个将死之人扯两句嘴。

“我说的那是原本的想法,就在傍晚我们准备出发前,我收到了一纸急信,这才让我有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

“信?是什么信,你快说是什么信!”

校尉一笑,也没想计较他的激动。

“那信是我在北方军中的兄长送来的,他在钱熹帐下效力。信上说,钱熹退出京城后,决定休整一番,养精蓄锐,待到时机成熟再向西进军,一举灭掉老皇帝永绝后患。可北方凋敝,缺钱缺粮的钱熹就盯上了南方各州郡,首当其冲的就是吴州。”

“我兄长替钱熹传话,让我不必再为那朝廷卖不值钱的命,待到大军一到,让我开关投诚。可我和我这帮弟兄,在这长岭关安生惯了,没那个打仗的心思,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顿了顿,似是在问陈琦,又不等陈琦回答,自顾自的说着。

“索性,我就带着兄弟们干一票大的。这帮商旅常年往来,他们有多少钱我再清楚不过,抢了他们,我们兄弟就远走高飞,做富家翁总比刀头上舔血自在快意吧。”

“至于你,该说不说,算你命歹。本来你是可死可不死的,但想想你刚才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想必已经做好了送命的准备了吧。”

“那就,对不住了。”

说着,他示意手下送陈琦一程,便又背过身去了。

那手下提着刀越靠越近,陈琦侧眼已经可以瞥见火光映在还带血迹的刀刃上。他的四肢已经不住地颤抖,心中的惧怕却在一点一点消散。这一副跟了他二十几年的躯体,只剩头颅还受控制,陈琦狠咬了一下舌尖,才能开了口。

“国难当头,陈某不能上报君王下安黎庶,从前皆因懦弱憨直,此时又恨无缚鸡之力。许是当初便该死在城头,白白苟活几月。只可惜吴州兵祸将至,不能与乡土同死。恨啊,尔等若是寻常劫匪,我便该求尔等将我葬向东南,望我桑梓。可尔为禽兽,便动手吧!”

再凶狠的劫匪也难比见过血的乱兵,他们不把任何人当人看,包括自己。

陈琦的这番遗言注定只能做空谷传响,付与山中走兽罢了。那刀已经举起,兵士一声大喝,刀便直直砍下,只需刹那,人头落地。

刚刚还动弹不得的陈琦,转瞬便向右一趔趄。这下虽是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却还是慢些,那刀划过陈琦的左臂,袍袖撕裂,血流如注。左右兵士皆大惊,不是因为陈琦的应变迅速,他一介没练过武的读书人,怎么可能临死之时突然身形矫健。

是一根绳索!

在刀落下前甩过来正套在陈琦身上的一条绳索!

众人的惊愕只几息之间,那绳索再次绷紧,将已半昏厥的陈琦猛地向一个方向拽去。拉进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便没了动静。

“哪个不要命的,敢与我们官军作对?”

黑暗中传来短促的击掌声,一个山匪打扮的汉子从灌木丛中走出来,虽是山匪的粗犷装束,他却年轻又干净的像个良家子。

“就你们干的事,怎么还好说自己是官军。”

这汉子没有更多的话说,一声哨响,十几条绳套从林中抛出,鬼使神差般套中林子里那些兵士的脖子。还没等这些“精兵”们有所反应,林中众声齐喝,绳套收紧,兵士们挣扎着被拉起来,脚蹬在半空又或是踹下一大片树皮。摄人的嘶吼只持续片刻,便又重归寂静。

此时的陈琦已经完全昏厥,看不到这惨厉的场面,在简单包扎后他被抬下山去了。至此,这偌大的林子里,还活着的,便只剩下那群不知何处来的山匪,和被他们围在中间不知何处去的慌张校尉。

“别紧张,你暂时还不用死,留着你有用,弟兄们,给我绑了。”

那校尉纵有抵抗的心,也抵不过众山匪的一拥而上,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再看林中,吴州商贾们的尸身已经被掩埋,那为首汉子立在金郎的小坟堆前,三拜之后,众人便趁着夜色,消失在黑暗中。

少顷,东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