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咬银牙,泪光闪烁,却未将怨怼投向李世民:“夫君,你怎忍心不劝阻末儿?东突厥之地凶险万分,若末儿遭遇不测,我颜家将何以自处?”
颜相时长叹一声,回应道:“夫人,吾心亦忧末儿安危,然他有其使命与担当,非你我所能阻。唯有信任与支持,方能助他前行。”
王沁怒意难平,言辞激烈:“责任二字,你整日挂于嘴边,却未见行动。若你真有心,何不亲自前往?末儿尚幼,未成家立业,若有闪失,你如何面对颜家列祖列宗?”
颜相时被此言噎住,无言以对,只得起身,默默立于颜末身后,眼巴巴地看着颜末。
好似在说,你娘又把祖宗搬出来,为父也没辙了。
此刻,静默胜却千言万语。
颜末忽而轻笑,未曾料到,素来威严的父亲,原来是个耙耳朵?
不过在他看来,颜相时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媳妇。
他转向母亲,温言道:“母亲,请勿责怪父亲,他亦是为我好,为颜家未来筹谋。新皇初立,百业待举,父亲虽为秦王府旧臣,功勋卓著,但在众臣之中,尚需更进一步。而我,便是颜家能进一步的希望。”
颜末紧握王沁颤抖的手,温柔安抚:“颜家要想兴盛,非父亲一人之力所能及,需我辈共同努力。此番东突厥之行,若我能顺利归来,必能助颜家更上一层楼。”
颜相时闻言,自颜末开口之初便惊愕不已,及至后来之言,更是难以置信,目光中满是对儿子的刮目相看。
颜末自始便怀揣着明确的抉择,他并非无意涉足朝堂的纷扰,而是内心早有定数。
此番转变,其速度之快,深度之巨,确实令人咋舌。
不禁引人遐想,是否某种深层次的情感或理智的觉醒,如同暗流涌动,悄然改变了他的心性,而非单纯由脑疾所驱。
王沁闻言,心中波澜四起,这番话语,往昔皆是出自颜相时之口,反复叮咛,几成日常琐碎,她虽感温馨却也略生疲惫。
然此刻,它们竟自颜末之口缓缓流淌而出,此情此景,迥异于前,触动心弦。
她轻轻颔首,眼眶微湿,目光中满是对儿子的不舍与期盼:“末儿,愿你此行顺遂,平安归来。为娘自当守在家中,静候佳音。”
颜末闻言,双手紧握母亲的手。
她的心在抖!
夜幕低垂,长安城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宛如一位沉默而庄严的守护者。
在庭院深处,月光透过密集的树叶间隙,斑驳地洒落在他坚毅的身影上。
他凝视着母亲王沁,内心暗自许下承诺,誓要在此次出使东突厥的任务中平安归来,不负母望。
王沁轻抚颜末的手背,挂念与不舍交织。
“末儿,待你凯旋,娘定要为你寻觅一位贤淑的伴侣。你已十七,成家立业之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她的声音在静谧的屋里回荡。
颜末闻言,连忙婉拒:“母亲大人,孩儿尚显稚嫩,年仅十七,谈及婚嫁似乎为时尚早。”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与无奈,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议题感到措手不及。
然而,王沁并未因此罢休,她以更加坚定的语气言道:“十七岁又如何?你父因时局所迫,未能早享天伦之乐。如今世道渐安,早成亲早生子,方能让我早日抱得孙儿,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仿佛已预见那襁褓中婴儿的天真笑颜。
大胖孙子!
谈及家族血脉的延续,王沁不禁忆起娘家兄长的孩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未曾见过,你堂兄家的孩童,胖嘟嘟的,眼睛灵动有神,真是惹人怜爱,让娘好生羡慕。”
颜末心中暗自苦笑,未曾料想,即便穿越至此,亦难逃被催婚的命运。
自由恋爱的念头,在此刻显得尤为奢侈。
古代婚姻讲究门第匹配,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忧虑。
但表面上,他仍努力维持着笑容,回应道:“母亲,孩儿目前心系东突厥之行,婚事之事,实难分心。再者,孩儿志在仕途,愿先立业后成家,以免过早被家庭琐事所累。”
王沁闻言,微蹙眉头,以略带责备的目光望向颜末:“仕途与成家,本可并行不悖。若有贤妻在侧,既能助你料理家事,又能成为你仕途上的助力,何乐而不为?”
正当颜末欲再作辩解之际,颜相时适时介入,以沉稳的语调说道:“末儿,你母亲所言极是。此行出使,归期难料,成家之事,确应提上议程。你且安心,家中自有安排。”
此言一出,既是对颜末的劝慰,也是对他未来规划的肯定。
在探讨个人情感与家族期望的交织时,颜末面临着一个典型的时代困境。
面对双亲,尤其是父亲颜相时的坚决态度,他深刻体会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传统习俗的沉重压力。
然而,颜末内心深处对自我价值的追求与对未竟事业的渴望,使他难以轻易妥协于早婚的安排。
婚姻虽能助力仕途,却非他所愿之唯一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