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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陆平这几日被百里垢折磨得够呛,根本忍不了,说道:“大哥,你别拦我,今日说什么我也要教训一下百里垢,让他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是什么事都得按着他的意愿来的。”

陆钦看向金元,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金元眉头紧锁,半响说道:“多带几个人。”

他这话算是同意了,陆平大喜,对陆钦说道:“大哥,你且安心歇着,我抓了那龟孙,在回来陪你一醉方休。”

陆钦僵在原地。

他跟着戚平十余年,处理过不少案子,从来恪守的是为官者,遇事忍耐。

像金元这样的做事风格,他第一次见。

“金大人毕竟为官父母,私自授意下属与民斗殴,是否有失公允?”

当然,百里垢算得上是良民的话,陆钦这话没错。

可是百里垢是何人,横行霸道,不做人事,跟他可不能照着正常规矩来。

金元笑了笑,坐了回去,说道:“百里垢不服的话,大可告到钦差大人面前,他聚众闹事,殴打他人事小,若是谷雨因此生惧,关店溜之大吉,难民没了米饱腹,这事情可就大了。”

陆钦还是不解:“百里吉三家米庄,都只要三文钱一斗米,已经很便宜了。那个谷雨一文钱一斗米的做法,确实不妥?”

陆钦就差把谷雨是敌军细作几个字说出口了,他看着金元,面色严肃。

金元丝毫不理,说道:“无论如何,百姓有米可以下锅才是最重要的,管他有何目的,天上掉馅饼这事,可不是年年都能遇到。”

看来金元是铁了心要占这份便宜,陆钦劝他不得,只得自认倒霉,告辞回屋了。

陆平很快押着百里垢一行人回来了,个个鼻青脸肿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尤其是百里垢,那叫一个惨烈。

金元扫了一眼陆平,眼神有些苛责,似乎怪他下手太重。

“金大人,他们不顾协议,私降米价,恶意竞争,快把他们抓起来,问罪!”百里垢话音含糊不清,指着谷雨骂道。

谷雨铁青着脸,听到百里垢恶人先告状后瞪了他一眼,说道:“启禀大人,分明是百里垢眼馋我们店中客多,恐吓不成恼羞成怒,动手殴打我店铺伙计,请大人严惩百里垢,还草民一个公道。”

百里垢双眼一瞪,又骂道:“哎哟喂,你还是有理了,你不顾同行协议,把米价压到一文钱一斗,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分明是你不义在先,我打你怎么了,这是教你道上的规矩。出来混,就要讲规矩,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怎么搞倒打一耙,诬陷人啊!”

蛮横,无理,但气壮。

这才是金元认识的百里垢。

在他眼中,人命是可以用钱来了衡量的。

金元抬手示意几人安静,可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根本停不下来。

金元咳嗽一声,冷笑道:“公堂重地,岂容你们放肆,来人,百里垢,谷雨二人藐视公堂,目无法纪,先各打二十大板,在行审案。”

衙役闻声一拥而上,将两人按倒在地,各自打了二十大板。

一时间,堂内惨叫不断。

二十大板下去,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百里垢,也没了戾气。

金元一拍惊堂木,说道:“堂下所跪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因何转告公堂,如实招来。”

百里垢嘟着嘴,一脸委屈,他在归县横行霸道十多年,还从来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如此对他。

但金元是何许人,他背后有太皇太后做靠山,百里吉早就交代过,让他在这未来三年内安分守己,不要生事。

他忍住不快,哀嚎出声:“回大人,草民百里垢,家住本地,要告这个奸商不顾同行道义,私降米价,恶意竞争。求大老爷替草民做主啊!”

谷雨眉毛一横,也不干了,趴在地上喊冤:“草民谷雨,易州人,祖上是做米商的,听闻叶河决堤冲毁数目良田,归县百姓揭不开锅,祖父特意从各大米行借了粮食,让草民前来赈灾。”

“赈灾,你不是收了钱的吗?”百里垢不服。

谷雨哼一声,回道:“金大人您有所不知,本来这些米是不准备收钱的,只是我们进入雍州后遭遇马贼,抢了大部分粮食,剩下的粮食有限,不得已才收一文钱,并立下干活换粮的规矩,就怕有人贪图便宜,哄抢粮食,反而让那些真正需要米的人吃不上饭。”

如此说来,他们还算考虑周到。

金元把目光转向百里垢,神情一凛,问道:“百里垢,方才谷雨所言,你是否都听清楚了?”

百里垢低下头去,回来声是。

金元又问:“既然如此,他此举是否违背了米行规矩?”

方才谷雨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批米本是救济灾民的,收钱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故意哄抢,只有真正需要米的人,才会选择花一文钱干活,然后换取一斗米。

既是善举,就不算是恶意竞争。

百里垢摇了摇头。

“那你带人殴打谷雨,迫使他闭店,影响恶劣,你可知罪?”

百里垢身子一软,趴在了地上,不敢吱声。

金元不理会他,一拍惊堂木,说道:“哼,本县念在你父亲是当地远近闻名的乡绅,这些年为县里做了不少好事的份上,此次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不过为了表示歉意,谷雨闭店养伤期间,请你以一文钱一斗米的价格,开放名下米店继续卖米,以免难民吃不上饭,引发骚乱,本县这个提议,你可愿意接受?”

“这……”百里垢脸色为难,他既不想答应,也不想蹲大牢,趴在堂前迟迟下不了决心。

“大人,员外求见。”陆平疾步走到金元身边,低声禀报。

金元看了百里垢一眼,见他听到自己老爹来了,腰杆瞬间直了起来,直视着金元。

那神色仿佛在向他炫耀。

就算老子打了人,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金元眉头一锁,随即说道:“百里垢,你可听清楚本县方才所言,答应还是不答应,请你立刻做决定,本县没功夫跟你在这耗!”

他这是打算当着百里吉的面逼百里垢做出决策了。

百里垢若是答应,那就意味着他将会损失几万石米,数百两银子,如果不答应,那就只能在牢里呆半个月了。

他还是不肯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