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时长两小时四十七分,请缴费十五元。”冰冷地机械女声响起。
老陈头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一下,拿起桌上双面的收款码走出了岗亭,黑色凹弟的车窗里探出一个光头举起手机准备付款。
“真方便还是微笑啊?”
“微笑,师傅。”
“好嘞。”老陈头答应一声儿,把手上的牌子翻了个面,朝着医院里面看去,一边嘴上也不停:“哎,昨儿晚上是不是来了一批排场特别大的病人,警车都来了几十辆,知道啥情况不?”
“微笑收款,到账15元。”
光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等着闸口一开,油门一踩便扬长而去。
“哼,年轻人。”老陈头一边哼唧一边似乎看到住院楼和门诊部中间的空地上好像有很多人在围观什么,作为一个敬业的保安,老陈头在上报方面一向非常积极,他抽出腰上的对讲机,打开频段:“王队王队,中央花坛的北面有人员聚集,要派个人过去看看吗?”
等了许久,对讲机依然没有回复,就在老陈头想再重复一遍的时候,里面才传来王队有些颤抖的声音:“知..道了,老陈,你守住门口,现在..开始不要....再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王全有觉得今天一定是自己二十三年的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天,凌晨五点刚回家,刚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就被妻子训斥儿子打翻牛奶惊醒,开车出门刮上了昨天自己叫人搬来的石墩子,上班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保安队员来和自己说医院门口有恶性伤人事件。
他赶到现场的时候还不到八点,秋天的太阳刚刚崭露头角,带着点温度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只是此时的王全有心里哇凉哇凉的,只想手边有瓶五十度的烧酒给自己壮壮胆子,就在距离中央花坛一米的地方,一个红色毛衣的女人正跨坐在另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的背后,头深深地埋在对方的后脖子处,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吭哧声,长长的火红色头发瀑布般垂落到地,连同里面的两颗头颅都遮蔽在众人视线之外。四周围观的人群很多,有病人有家属,但是没人敢上去拉手,因为此刻正有一滩殷红自两人身下渗出,缓缓地蔓延开来。
多年的保安经验让王全有知道现在自己一定不能乱,围观群众正处在一种好奇与恐惧的临界点,稍微一点动静就能让他们炸锅,届时自己手里的饭碗一定保不住,想到家里还嗷嗷待哺的儿子,他把心一横,死就死吧,一大步就跨了出去,只是脚尖还没落地,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差点把他吓得尿了裤子,听着对讲机里慵懒的声音,花了大劲才把门卫老陈当场掐死的念头压下去,咬着牙回复了消息准备继续保住自己饭碗。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红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径直就回过头来,王全有只看到一双充血肿胀的眼睛,一根根灰色的血丝如同一张蛛网,散发着热气的血液正从她的双颊流下,滴落在她同样火红的丝织毛衣上,没了踪迹,她的嘴里还嚼着半截软骨,这一次大家都能听见那“嘎机嘎机”的清脆咀嚼声了,女孩子们和几个胆子小的男孩子当场就惊叫出了声,连着他们手里的包,早饭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连滚带爬地四散逃开,一些胆大的男人们脸上也写满了恐惧的神情,反观王全有,依然不动如山,直直地与女人对视着。
只有王全有知道他还能站着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要不是这一拍他当时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三秒钟,王全有觉得自己度过了漫长的三个世纪,心脏就像个超负荷运转的水泵,下一次泵水也许就会泵毁人亡。
只是对于周围的声音,红衣女子好像完全理会不了一点,又咀嚼了几次,脖子一仰,把整个肉块咽了下去,拎起男人的脖子继续吸食里面涌出的猩红液体,这场面饶是男人们也受不了了,纷纷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王全有更是第一个就把早上吃的猪肉馅儿饺子吐了一地。
“不许动,警察!”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这声音犹如开天之雷,在所有人的心中开辟出了一道名为希望的裂缝,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刚从住院部大门跑出来的男人,满脸的胡渣看起来是那么让人有安全感。
只是当事人并不这么觉得,朱亦明的手心背后满是冷汗,握着枪的双手更是发颤,他学着警匪片儿里的样子吼出那一嗓子后就后悔了,自己就是个天天蹲办公室的科员,手里的五六式本来是昨天任务结束那个姓赵的稀里糊涂塞到自己手里的,花了一晚上才研究明白怎么开保险,没想到今天没来得及还就拿着它对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了。
红衣女子在朱亦明冲出来的时候便已经停下了嘴上的动作,她似乎对他的到来非常感兴趣,一边嗬嗬一边摇摇摆摆地站起了身子。
“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朱亦明大惊,一边吼着,一边脚步却在不断地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