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把巢湖和合肥并列放在这一章节名,是因为在99年那会,巢湖还是一个独立的市,和合肥的地位是平齐的。不像现在,巢湖被划分切割,巢湖市变成了合肥的县级市,而我国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巢湖竟然变成了合肥的市内湖。这要在以前,任凭你的想象力多么的丰富,你也不会想到这样。 98年底99年初,萧山的项目还没完全结束呢,我回到了所里。刚刚还没休息一个月时间,所长又给我安排了新的工地,巢湖。说实话,当时虽然有很大的不情愿,但是也只有服从工作安排。他作为一所之长,要照顾的人很多,衡量再三,我算最不需要照顾的人。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所里开车送我到当时巢湖工地项目部的所在地,当时属于和县沈家巷镇,老八角乡的原乡政府所在地。到项目部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当时感觉这个地方真的有点荒凉。原来这个地方是八角乡政府,后来乡政府撤掉了,剩下了一个老院子和外面一些商户。当天晚上,我们在项目部对面的饭店里吃的饭,项目部经理和书记因为有事,也没来陪我们。
当时做的项目是从和县的沈家巷到含山县的铜城闸之间的铁路复线。整个线路大概有二三十公里。因此,我常常跟项目部的车子到沿线工地去。当时工地的车子就是一辆很旧的东风商务车,搁到现在可能两万块钱都不值,开车的师傅老李和我关系好,有时他到合肥修车,也带着我去。记得有次下工地,我坐在项目经理周经理旁边,周经理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马,你就是我们的保护神。一车的人都哈哈一笑。这个周经理皮肤黑黑的,个子不高,讲话语速较快,一看就是个能力很强的人。他原来在BB市里的综合队干队长,这次到工地来做项目经理,也得心应手。他后来一路升迁,做到了工程局总经理的位置。可当时,谁能把他看的这么高呢?项目部的朱书记也是从公司下来的,最早是公司的团委书记,后来到党办,那次下派到工地任支部书记。我和朱书记本来都是公司机关的,比较熟悉,因此也好几次一起往返工地和蚌埠。那时候到这个工地,如果是自己去的话,就要先从蚌埠坐火车到合肥站,然后赶到位于明光路和胜利路交口的长途汽车站,乘坐合肥到芜湖的长途大巴,一直坐到靠近工地的一个口子,然后下车,步行到项目部。我就经常这样坐车。回蚌埠的时候,就方便多了。因为公司到工地的车子多,我就经常跟着公司的车子回蚌埠。说实话,那时候,我就变的灵活多了,基本上在工地上呆个半个月左右,就回蚌埠一趟。在蚌埠呆个十天左右再回工地。反正在工地也没有多少的事情。
那时候,在工地,做的最主要的事情之一,就是为民工办理暂住证。一般,项目部都有一两百个民工,但是,为了帮他们省钱,也就象征性的办个几十个人拉倒。有的地方派出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的地方派出所认真,我就要去找他们说情。当时的工地,被两个地方派出所管辖,一个是和县的沈家巷派出所,一个是含山县的铜城闸派出所。这两个镇都不小,沈家巷当时号称和县的小上海,经济比较富裕,这个镇木匠多,很多人在BJ做木匠,都发了财。第一个找项目部麻烦的就是沈家巷派出所,原因真是有点搞笑。因为项目部在我去之前,在门口挂了两块牌子,一个是一公司项目部,另一个是一公司派出所。这也算是项目部没和公司汇报,自作聪明,擅自做主的。结果沈家巷派出所的所长有次坐车经过看到了,勃然大怒。他说,在我的派出所的辖区,怎么又冒出来个派出所。他责令项目部把这个牌子去除,并要对项目部进行罚款,甚至要拘留项目部负责人。项目部先期去协调的人和他闹的很不开心,我到项目部以后,只好亲自去和他沟通解释。我说,这是我们铁路工程单位的特殊性,主要管工地治安,跟地方没有关系。就好比,在我们公司所在地,属于地方的辖区,但也有个铁路派出所。后来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那个一公司派出所的牌子一直挂到了工地结束。而且,沈家巷派出所也没有因为民工暂住证的事情再找过我们。但是另外一个派出所铜城闸所的所长对暂住证这一块就比较较真,可能当时住这个所的辖区的民工也较多。我去了两三次,他都认为我办的人数不够。后来,我让一个民工老板请了一次,在饭店里认真的向他汇报了相关情况,从此后暂住证的事情也就不再多提。但说实话,民工的管理其实一直是我们的薄弱环节,我虽然偶尔也到民工的驻地去,跟几个民工老板反复交代,让他们管理教育民工要遵纪守法,不要在当地惹事。但这些人都是没有文化的人,收入也低,偶尔喝过酒后闹事也是难免的。有一次,项目部的一帮民工就发生群殴,好几个人都伤的不轻,为此,公司派出所派了我的同事老张下来,我们俩一起赶到含山县城,给受伤住院的伤者做笔录。最后的处理结果,也是调解结案。受伤轻的赔偿受伤重的一笔费用,然后,带头打架被清退回老家。公司派出所还可以根据与各个外包队伍签的治安责任协议书,扣罚其一定的治安保证金。至于那次到底扣罚多少,我后来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们的所长从来不告诉我们这些,我那时也没有心思细问这个。
巢湖这个地方其实是很不错的。当时的乡村容貌和经济比我老家肥西要强。铁路两侧的村庄大都高低不平,但都是清一色的砖瓦楼房。当时铜城闸镇的东边有一条牛屯河,相当的宽广。每年当地还在牛屯河上举办龙舟比赛。有很多渔民也住在牛屯河两岸。记得那次牛屯河铁路桥合拢施工的时候,项目部的安全员王明亮把对讲机给弄丢了,掉进了牛屯河里。后来他喊我帮忙,一起去找了只渔民的小船,又借了一个扒网,我和他在牛屯河河面上扒了两个小时,也没捞到对讲机。牛屯河水深,水又流的急,那么小的对讲机,哪能找到呢。含山县有个太湖山国家森林公园,太湖山下不远,有个村庄。村庄里其实只有几户人家,但每家后面有一口池塘,池塘里养着一群白鹅。这个村庄就叫三口塘,三口塘的老鹅汤久负盛名。别看这么偏僻的村庄,合肥,WH市里的食客都经常来吃饭。当时,只要公司机关的领导来项目部来检查工作,项目部就安排到三口塘来吃老鹅汤。我因为也是公司机关的人,大部分都陪同前往。老鹅汤确实味道好极了,再配上一桌当地的野菜,加上厚厚的锅巴,怎么吃都不觉得饱。我当时就想,合肥本地的农村的人就没有这个脑瓜,还是南方人聪明啊。有次,我还和项目部的监理,老家河南的李博士一起游览了太湖山国家森林公园,在山上的太湖寺里还抽了一签。当时的山下面都是木制的小屋子,里面有很多从事特殊行业的女子。李博士兴致盎然,非要我和他一起去接受一次特殊服务,被我劝阻住了。
99年巢湖工程结束,大概是2000年,公司接了宁西线合肥枢纽好几个亿的项目。一共设了三个项目部,并在合肥成立了一个分公司。我因为之前和公司的钱总打了招呼,就被所里安排到合肥分公司工作。分公司先是在火车站旁边的五洲商城租了整整一楼办公,项目部设了三个。一个合肥北边原来的张洼村,淮肥村一带,做宁西线复线项目,一个在阜阳北路杨冲村,搞杨冲特大桥项目。还有一个项目部在合肥铁路老机务段西边,建设分公司的办公楼。因为在合肥,和蚌埠交通方便,所以,公司的人来往的很勤,天天人来人往。公司一把手钱总也每周都来住两天。当时,钱总在公司的威望越来越高,他所有的亲密部下都喊他老板。当然,我们和钱总隔的较远,见面了还是称他为钱总。钱总的坐骑也越来越好。记得98年在萧山,我看到他坐的专车是还桑塔纳2000,后来换成一部绿色的道奇商务车。到合肥成立分公司的时候,他又买了一张进口的大众商务车。钱总有个爱好,就是喜欢车牌号是“7”这个数字,我后来问了一下,这在东北,好像是起的意思。钱总买了这个大众商务坐骑,想搞一个好点的牌照,就找了BB市局的一个领导。这个领导有次到合肥来办事,公司就让我陪同他。我和这个领导到HF市局一个领导的办公室里小坐,他们因为都是一个系统的人,又都是老朋友。想为企业的车要个吉利的牌照,也不是什么违纪违法的事情。所以,就写了个条子。但后来,我和钱总的司机拿着条子到车管所,本来想搞个位数是三个“7”的牌照,却被告知没有了,只有两个“7”的,最好只好搞了个**377的牌照。可特别奇怪的时,我后来有一次,在合肥的大街上,竟然看到了一个车牌号是**777车子,这可是钱总当初梦寐以求的号码。而且这个车子也跟钱总的坐骑一模一样,也是德国大众商务车,连颜色款式全都一样。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特别多的巧合。
在合肥,我才开始意识到工地的复杂。首先是人事关系。因为住在分公司,分公司里都是公司机关的人。而且钱总也经常来。那时候我到下面几个项目部也不是太方便,项目部条件也差,都是在郊区农村。所以,我就不愿意下去,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分公司里。这就引起了公司的一些人包括钱总的不满。记得有一次,我在帮分公司食堂的小夏摘菜,钱总看到后,就说,你们为什么天天在分公司,也不下去转转呢?其实,我有时也想下去,但我又没有专车,坐公交要倒好长时间。记得有次在第二项目部,就是宁西复线项目部,项目经理周总跟我说,小马,有空多下来转转,我们项目部有吃有喝的,多好。你老呆在分公司,老钱看到了,不快活,伴君如伴虎呀。我到现在还记得周经理和我说的这席话,虽然我和他没有很深的交情,但他这话说的很真诚。我到项目部去的也确实少了点。周经理后来升到了公司副总,老总,又到副局长,总经理。这跟他的能力和意识都是有关系的。不过,说实话,以我后来的经验,如果不是因为学习法律,一心不能二用,我跟这些人打成一片是不成问题的。后来分公司搬到新楼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了公司的一两个领导都对我不快活,特别是我原来在电队的队长,沈经理。沈经理后来升任公司的常务副经理,主管合肥工地。那次事情,也确实怪我自己,处理的不好。当时,在合肥的工地很复杂,很多地方的痞子想介入工程,他们经常想方设法阻挠施工。一次,我记得是下午,二分部淮肥村工地向分公司反映,当地痞子在工地阻挠运土方的车子,让我过去处理。我当时跟他们讲,打110报警,我处理不了。我当时讲这个话也并不是推诿,而是确实如此。之前在工地遇到过多次这样的情形,我一个人是毫无办法。但那天,我千不该万不该,转身就到市里去有事了,而且手机也没电关机了。估计下午,项目部,分公司打了很多我的电话都没打通。这实在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晚上回来,我就得知,项目部向公司汇报了,钱总很生气。那时经验不足,我当天也没能够去做很好的解释。结果分公司一帮人都对我有看法,连我的那个内向的师兄刘振华都声色俱厉的提醒我以后一定要注意。我们所长第一时间也就知道了,晚上打电话批评了我有二十几分钟。他说钱总骂了他一顿,他这个所长的日子不好过。想想钱总对我也还是不错的,他一直没有当面批评我。后来分公司有一次在开总结大会的时候,他点了这个事情,但也没提我的名字,算是给我很大的面子。但是另外一帮小人,就不是这样了。他们认为我惹钱总不快,工作又不认真,家里又没有后台,从此后对我轻视了几分。但现在想想,那些都算不了什么。人生的路很长,一方面确实要谨慎细心,另外一方面心理素质要过硬。讲白了,就是皮要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领导有时最恨的不是下属犯错误,而是下属犯错误后还死不悔改,硬的像个橛子。如果能放下自己那些不值钱的自尊,诚恳的向领导道个歉,你犯的那些小错误又算啥呢?我那次事情过后,就一直没找钱总去解释这个事情,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错误。
刚才说了,合肥工地的复杂性,在于一个我们分公司相当于机关。还有一个就是当地一些势力为了争夺一些土方砂石料工程而上演各种阻挠施工的手段。有时能搞几十个老头老太坐在工地上,有时为了相互争夺项目而大打出手。我曾到HF市第一人民医院看过一个伤者,他就是被另外一帮竞争工程的人雇佣了黑社会的人打伤了,一身布满了几十个钢珠。后来被列为打黑除恶专案。我们这个派出所当时很弱很弱,连治安管理处罚权都没有。但是,派出所的车子也经常要到合肥来。因为,工地一有事,不管我们能不能处理,派出所先开车去看看再说。有时,工地的矛盾解决不了,派出所的车子要在合肥放上好多天。当时,钱总信任的几家外包单位负责人,一个姓刘,一个姓李,还有一个姓宇。宇总是合肥郊区张洼村的。这个宇总真正是屌丝逆袭的典型。合肥分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他也经常到分公司来,那么胖的身体,骑一个小摩托车。后来腿还摔断了。但宇总为人非常好,见到人就发烟,连民工也发。他弟兄三个就依靠着公司,先是做些小活,后来越做越大,基本上承包了公司合肥工地所有的土方工程。一两年后,宇总就换车了,换成了帕萨特。又过两年,又换成了百把万的进口越野车。宇总后来做到几十亿的身家,在合肥的东北边建了一个庄园,后合肥修建陶冲湖水库,拆迁了他的庄园,听说补偿了他几千万,还置换了几百亩土地给他。几百亩土地,什么概念?各位看官想想便知。宇总现在又建了新的庄园,还在庄园里建了个寺庙。他为人热情厚道,前两年还邀请我们到他那去玩。而刘总,性格强硬,两道通吃。记得有次,BB市道上的一个有名的叫某剑的人来合肥找钱总的麻烦,钱总一帮手下将钱总护送出去,刘总就安排了一帮人埋伏在分公司附近。所幸后来,没有打起来,否则当时正好也在搞打黑除恶行动,一帮人可能都要进去。这个某剑身材高大,性格张扬。后来,也在公司的不少工地承揽项目,应该说获利不菲。多少年过去了,我早已离开了公司,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但前几天,惊闻,他竟然被原来公司的一个某强给捅死了。这个某强原来是公司的职工,长期不上班,在BB市也混世的很。后来因为被判刑,被公司开除了。他后来跟着某剑后面做项目,应该说也不缺钱。但这两个混世的人,在年轻时还没干出这么凶险的事情,现在都快老了,竟然还这么残忍。听说是因为拖欠工程款的事,捅了七八刀。某剑和某强的人生都算是彻底完结了。所以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以前认识的一个车长,长的也是高高大大,还和我打过乒乓球。也是因为插手地方工程的事情,在BB市的一个歌厅被人捅死了。想想真是可惜,再多的钱财也换不来命。老子说,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过于刚硬者,则容易折断。人要学会变通,学会包容,学会像水那样利万物而不争。水,看似不争,天下却莫能与之争。人生的很多哲学,需要静下心慢慢品味。
公司后来在原来合肥老机务段旁边建了个分公司,大楼外表普通,内部装修是相当的豪华,应该说是花了很多很多银子的。就是选址不好,窝在里面,外面是铁路线路和煤场专用线。整个五楼都是会议室,三楼也有会议室。办公室建的不要太多,还有食堂,招待所,可以说,比起HF市当时大多数单位都看起来高档。特别是钱总的办公室,估计有八十平方。建这个分公司的时候,当时有不少人反对,认为位置比较偏,花这么多钱不值得。但是钱总坚持要这么建。分公司还有个大院子,种了很多花草。记得当时我们常驻分公司的几个人的一项工作就是浇花浇草。一旦知道钱总要到分公司来的消息,就赶紧把所有的花草都浇一遍。当时,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钱总,所有的人都围绕着钱总去转。我也正因为在分公司的一两年时间,对一些苗木花草有了一些认识。当时分公司的东边有家住户,这家有个老爷子叫刘万山,退休前是铁路机务段的。老爷子对古董和盆景有很深的造诣。我有时就到他家去请教。他还送我一条珊瑚的项链,送给我们所长一块特别像兔子的灵璧石。但老爷子有块灵璧石被他自己搞坏了,他给我看过,这块石头上半身是一只腾空跃起的豹子,是天然的。但老爷子为了让这块石头更完美,竟然把豹子肚子下面的石头凿空,结果弄巧成拙,让专家认为整个石头都不是自然的了。老爷子家里还有很多画,古董,应该说是价值连城,但他的儿子却不信这些,天天靠帮人自行车安装电动机为业。合肥分公司花了那么多钱建的大楼,实际上使用并没有几年。合肥的工程结束的时候,公司领导到分公司来的就少了。后来公司总部迁到合肥,选址却在新站区的物流大道,合肥分公司也因为HF市建住宅楼被整体拆迁了。花了那么多钱的装修,最后都变成了一地的废墟,真好比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到合肥分公司来的时候,本来想在合肥成个家的。结果也不是太顺利。有个刘阿姨给我介绍了两个,我也不是太满意。我妈找个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我又嫌太胖。那是我那么多年,离大城市最近的一次,也是离老家最近的一次。如果当时在合肥找到了对象,我的人生可能又是另外一个模样。可惜,最后也都如梦幻泡影。在合肥分公司大概有两年左右,因为一些人,特别是沈经理不断反映说我在分公司工作不积极,所长决定又把我调回蚌埠,而让所里的小钱接替的我的工作。但说实话,讲是工作,其实感觉都很丑。因为我们当时的地位实在是太尴尬了。完全可以说,公司并不需要我们。后来,我们从工程公司划出来到铁路公安处,公司也丝毫不受影响,这就证明了我们没有价值。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上自尊的立足,一定要做有价值的工作。讲白了就是对别人有用,别人需要你。小钱后来到分公司后,待遇比我还差。天天住在门卫,跟看门的没有区别。加上他为人还不如我,让派出所在公司的地位又降低了一大截。相反,我在蚌埠,却自在了相当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