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又第二次走向校园,第一次是苏州,这次是南昌。不过这一次的感觉和第一次是不一样的,第一次什么都不懂,对于未来一片茫然。而这次,我已经25岁了,对于未来也是稳定可期的。而且我们还带着基本工资上学,生活是有保障的。从此以后我们穿的警服和制式皮鞋,都是国家免费发放的。我们一公司三个人和南京二公司两个人在上海工程总公司公安段汇合,然后从上海坐车到南昌。在公安段,马段长给我们发了衣服和其他用品,并且自豪地对我们说:“干铁路公安,除了内裤袜子不发,其他的都发”,马段长还给我发了一套马裤呢的冬装,当时我不知道。等到警校后,别的同学的冬装穿着穿着就起球了,我的冬装还是笔挺的。一个在福州总公司公安段干过的同学张飞跃懂行,他说,他们的衣服都是仿毛的,所以起球,我的冬装是马裤呢的,不起球,但只有科级以上干部才能穿上。他还问我,是不是马段长的儿子,因为他知道我们公安段段长姓马。我跟他说,马段长和我没有亲戚关系,他只是我们的段长。这小子还是不太相信。不过马段长对我确实另眼相看,原因估计也是因为我的那篇散文《风景》。马段长家是蚌埠的,公司党办的涂国强老师后来调到上海总公司助勤,他俩就经常一起往返上海和蚌埠。涂国强老师肯定跟他推荐了我,说我文才不错。所以马段长还想过要把我调到上海公安段去做文字内勤。可惜,在我们上学期间,马段长为了让孩子顶替工作,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这样的想法自然就搁浅了。等到我警校毕业到了公司派出所,涂国强老师还找我谈过一次,想把我调到公司党办,我没有答应。我因为我到了派出所,本身就是机关编制,又穿上了警服,再到党办没有什么意义。但从这两件事情让我深刻地认识到两点,一个是平台是多么的重要。当你没有平台,你再努力,也没人认识你和赏识你,你想跨上这个平台难于上青天。比如我原来电队的那些同事,特别是年轻的职工们,他们想调到公司机关,是很难很难办到的。但对于后来的我来说,这些就不是难事。因为你一旦上了一个平台,很多事情自然就变得轻松可得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平台成就了人生,而不是人生成就了平台。第二个,是人生贵精不贵多。比如你的一种特长,非常突出,往往比你有十种特长都更有意义。你一篇文章写得好,也许就能让人记住你,关键时候能想到你。而不是什么事情都去写写,乱七八糟写了一堆更好。人生精力有限,做工作,做事业都是一样。一招鲜,能吃遍天。抓紧抓牢适合自己的一招,把它练好练透,你就会有行走人世间的本钱,甚至能名利双收。
在南昌的两年,其实过得还算不错的。虽然穿着警服,但毕竟都是成年人,学校里管理也不是那么严格。平常下午,上完课,大家也能溜出校门,到南昌县城莲塘去买东西。我们当时的学校不是在NC市,而是在莲塘和向塘之间的一个铁路小站,横岗。横岗除了我们学校外,还有一个小站和几十人居住的铁路宿舍区。小站的东边,是一个地方的饲料仓库,小站的西边,是一条国道,连接南昌莲塘向塘,国道旁边,是空军十八团的驻地。很多同学多半是坐三轮车到莲塘,一块钱的车费。然后在莲塘买好菜,又到莲塘火车站坐通勤车回到横岗。很多人都在宿舍里用酒精炉子做菜。不过我因为懒,都是到学校的食堂里去买菜。那时候学校食堂的菜也不便宜,因为江西菜的口味偏辣,所以好多菜都放了辣椒。在学校里油水肯定不如在家,所以,学校卖排骨的时候,很多的同学都让食堂的师傅打点排骨汤。记得有一次中午,一班的班主任李导在食堂里帮助打菜,我们在窗口外面排队,这时候正好轮到了我们班的钱同学打菜,钱同学想让李导帮他再打点排骨汤,急的把头伸进了那个很小的打菜窗口,嘴里结结巴巴的喊着:“李导,打点汤,打点汤”,我们在后面都笑爆了,心想,这也太不顾警察形象了。那一年,职工班两个班,社招班一个班,比我们早一届的职工班一个班。总共大概就四个班。班上的同学基本上来自江西,安徽,上海,江苏,福建几个省市,原来都是各个站段的职工,有一半以上都是铁路公安子弟,有不少还是干部子弟。我们这一届两个职工班,总共就三名女生。南京的两个,江西九江的一个,家里都是铁路上的干部。几个美女很是耀眼,毕竟物以稀为贵。学校里也有好几个美女老师,特别是教我们写作的朱老师,她和我们学校搞后勤的一个头发染成红色的丰满美女一起,是成为我们课后谈论最多的两个异性。还有个汪燕老师,教我们语文的,长相甜美,很多同学私下里跟她也是朋友。还有个方芳老师,教我们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政治经济学,人很正统,一看就是那种适合在仕途上发展的人。那时候班上的一些人看不起我们工程公司的来的同学,认为我们不是真正的警察。后来我们想,我们也确实不太像警察,因为连治安处罚权都没有。我们工程公司公安段也是小单位,工资待遇都有工程公司发,确实没有他们铁路分局公安处稳定。但我们有我们的好,我们灵活。当时,根据一项文件,单位每个月还补贴我们几百块钱,他们就没有。单位还承诺,学校如果教驾驶的话,所有费用单位报销。可惜,学校最后就教了个三轮摩托车车,还不给办证。我的摩托车驾照还是后来自己在蚌埠考的。
我在上警校之前,体重只有一百二十多斤,胃也不好,还有关节炎。上警校后,我抓住机会进行锻炼和调养。一段时间以后,关节炎也好了,体重还增加到一百四十斤左右。那时候锻炼的劲头很大,天天坚持做俯卧撑,仰卧起坐,有时候到澡堂里去洗澡,趁着没人,都趴在地上做个几十下。我还和同学溜到附近的空军18团里,里面有个健身房,器材齐全的很。我们偷偷练了几次,因为实在不太方便,就没有再去了。一段时间下来,我的胸肌和弘二头肌都练的鼓鼓的,让很多看到的同学都羡慕不已。可是后来,因为打篮球,被同班同学老五把我的胳膊弄了一下,造成了鹰嘴突受伤,从此以后打篮球和锻炼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也算是个很会玩的人,刚上警校的那半年,我玩的很开心。有一次周末,我和同学杨军到向塘去玩。杨军家就是向塘的。向塘讲起来是一个镇,却是一个很大的铁路地区,也是那时候江西的一个铁路枢纽。一些重要的线路都要从向塘中转。杨军介绍我认识了一个铁路站段的技术员,那个技术员当时还在追求一个南昌大学上学的女生。白天,我们几个在一起吃饭,喝酒,晚上,我们几个到向塘铁路文化宫跳舞。那是我在江西第一次跳舞。可是,江西的跳法和我在蚌埠学的根本不一样,我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融入不了当地人的节奏。后来,我和苏州同学杨家文到江西同学徐学华那去玩。杨家文是我苏州时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分在了南京工程二公司,我是蚌埠一公司。没想到,我俩竟然又在南昌铁警校当起了同学,不过这次,不在一个班级里。而徐学华,就是我在苏州上学时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有一次跟我一起到隔壁卫校去搭讪女生,碰了一鼻子灰的人。所以,我们三个关系,可想而知。老徐多才多艺,不仅篮球打的好,笛子也吹的好。毕业后,他分到了南昌铁路工程公司,不过他的待遇比我们好。后来他还分到了房,找到了一个事业单位的女朋友,所以,男人多才多艺还是有好处的。好几个周末,老徐就带我和杨家文在NC市里混,吃饭,喝酒,然后去跳舞。老徐还带我们到江西师大去玩过两次,江西师大的周末,真是美女如云。在那个食堂改成的周末大舞厅里,我也请过几个美女共舞,感觉心津摇荡。可能,那几年全国人民都喜欢跳舞,从蚌埠到南昌,我发现人民群众的热情都很高。两年时间里,我后来也和同学偶尔到NC市里的舞厅去玩,可是每次感觉都很差。因为一个我始终还没掌握节奏,第二个,感觉舞厅里的人都很市侩。当我们请一个美女跳舞的时候,她首先会上下打量你一番。先看看你的腰,有没有传呼机,再看看你穿的怎么样。我们那时候在上学,传呼机也停用了,穿的又普通。所以,这些美女通常都会看我们一眼说:“对不起,我累了,不想跳”。只有一次,我和同学老司在舞厅里碰到一对表姊妹。表姊妹俩很热情,还耐心的教我们跳当地的舞。那一次,才真正的有点感觉。可惜,与表姊妹分手后,因为没有她们的联系方式,就再也没有那么愉快的跳过舞了。当时,南昌铁路局也经常在我们学校搞培训班,有几次,来了很多美女列车长。周末,我们警校的舞厅开放,我和老司也跑过去玩。老司跳拉水手是一绝,我最羡慕他的一招是,他能在舞曲中,把美女慢慢绕在怀中,然后突然甩出去,这种刺激让美女列车长们咯咯的笑个不停。我是学了几次,始终掌握不了窍门。
当时学校的旁边是空军一个驻地。里面面积很大,有树林,有山岗。我和杨家文,溜进去玩过几次。团部还有个歌舞厅,不对士兵开放,周末只让干部和干部家属进去玩。有一次,我和家文也溜了进去,正碰到一个军官在对着屏幕唱苏联歌曲《小路》,唱的真好。从那以后,每到歌舞厅,我也都想点唱一次这首歌。十八团对面是一个我们安徽老乡,退伍兵开的饭店,叫老兵饭店,警校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到这个饭店吃过饭。十八团里的官兵们估计也都在这个饭店里吃过。我们有两次去吃饭的时候,碰到有好几个里面的女兵也在点菜。这些女兵,我们也一个不认识,但她们周末喜欢到我们学校的女澡堂来洗澡。穿着军服,都大同小异,我们也没机会去搭讪。
昌北的华东交大和江西财大我也去玩过一次,印象中应该是和杨军一起去的。他是南昌本地人,认识的人多。杨军是我所有江西同学中印象最深的一个,他个子高,篮球打的好,还喜欢玩。98年五一放假的时候,我和廖华胜,杨军,我们三人结伴到福建的武夷山去玩,从向塘坐车到福建邵武,在邵武住了一晚,第二天坐汽车去武夷山。我们三个人住在武夷山下一家私人旅馆里,还找了一个当地的小女孩做导游,几天里玩的很是愉快。杨军本来是和我一个宿舍的,后来不久被调了出去。我们同宿舍还有一个江西鹰潭的陈勇。他爸也是老铁路公安,然后是蚌埠的老葛和陈刚。四个人一个宿舍,等于也一起住了两年,但这时候的感觉跟苏州就大不一样了,因为这时候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很多现实的想法,三观也都不一定一致,所以,可能就没有在苏州时那么深的感情。
因为上了两个中专,我的内心是不甘心的。我认为,一个人,如果一辈子没有受到过高等教育,那实在是一种遗憾。97年开始,我报名参加全国高等教育法律专业自学考试。主考学校是南昌大学。后来老司看我考这个,也报了一次名,我就劝他说,你不适合考这个,自考是真要下功夫的。因为我了解老司,他人知识渊博,对人也好,也很混世,但你要让他静下心好几年去考自考,他肯定没有那个心思和精力。老司后来考试,全军覆没,他就再也没有报过名了。但我第一考自考,也不是那么顺。因为97年春节后,我的右眼得了麦粒肿。本来很小的毛病,就是一直治不好。从蚌埠铁路医院,到合肥铁路医院,再到南昌铁路医院。南昌铁路医院甚至给我做了一个小手术,也不管用。我天天到学校的医务室去打针,屁股上扎满了针眼,后来我认识了十八团的一个军医,他讲起来算是我们安徽老乡。我也到他那去治了好多次,始终不见好转。就这样搞了两个多月。眼睛肿的实在受不了,我就向学校请假回蚌埠治疗。因为四月份就要考试了,我记得,我在回去的火车上,还用一只左眼在看着书。后来回到蚌埠,在蚌医,一个老大夫给我划了一刀,蒙上纱布,一个星期后,就彻底好了。这件事情让我感受太深了,庸医误人。好的大夫太难得了。我记得蚌医这名和蔼的老太太说,对于这种手术,竖着划一刀和横着划一刀是不一样的。南昌铁路医院可能给我划反了。所以,从这件事情上,也能看出,那时候铁路医院的水平是多么的菜。任何企业,不融入市场的洪流,都是会弱不禁风的。后来结果还不错,那次考试,虽然之前经历了那么大的波折,但我报的三门全过了。第一次,给我很大的信心。
从那以后,玩的时间就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学习。每天晚上,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同学们都回到了宿舍,我则留在教室里自学。周末的时候,其他同学都成群结队的到NC市里去玩,我却抱着书本,又走到了教室里。到时,在学校里的课程都是比较简单的,除了形式逻辑和刑事诉讼法有点麻烦,刑事技术这块做照片我做的不太好,其他都不算难。而且我在警校学的课程跟我自考抱的课程还有重合,比如刑事诉讼法,刑法,宪法等等,所以对我的自考也有一定的帮助。当时在学校里考自考最牛的,是袁磊。袁磊和我一个班,平常不和同学交流,就是学习。有的同学甚至认为他的脑子不好。我却认为,他的脑子太好了。之所以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他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哪有时间和别的同学喝酒抽烟,闲拉呱呢。袁磊在警校毕业不久,就拿到了法律自考本科的文凭,当然,他考的也比我早。而我,警校毕业后,大专还没考完。我在南昌警校的时候,一共考了三次自考。每次报了两到三门。而考试的时候,每门就要换一个考点。所以,NC市的很多中学,都留下了我考试的身影。98年10月末,虽然我已经从南昌警校毕业了好几个月,但我还是回去考了一次。后来我就把学籍转回了蚌埠,开始在BB市各个中学考点进行自考的博弈,一直持续到2004年4月,才全部完成法律专业自学考试本科的课程。
至今我还记得,我们好几百个学员,天天在宿舍楼下整队的情形。当时几百人都穿着黄色的警服,戴着大檐帽,甚是威武雄壮。在教室里上课也要穿警服。只有周末,大家出去玩,一般才换件便服。南昌的同学周末都能回家,而我们外地的,就耗在学校里或者到外面去混混。学校的周围也有不少录像厅,还有个村庄里有几个简易的卡拉ok和台球室,我记得和杨家文去过两次。因为和本地人接触不少,我们还学会了几句南昌话。西里,就是什么的意思。讲西里哟,就是问你讲什么的意思。还有到菜场买菜,我们也会问,这种菜几多钱?就是问多少钱。
在南昌的两年的时间不长,对我的人生却是很重要的阶段。一个让我从工人变成了警察,另一个正式开启了我的学法之路。我是个很没有韧性的人,做很多事情都是半途而废。比如在苏州,我学了好几种乐器,很快就都放弃了。只有自考法律,是我坚持时间最长的事情。后来,我想,人生的很多事想要做成,一定要强迫自己进入轨道。在轨道外面再磨刀擦枪都是没用的。一旦进入这个轨道,一般就自然有了一种叫习惯的推动力,推着你向前。我初中时一个同学周波,在医院里当护士,原来就是不敢学开车。她认为自己笨,胆子小,即使报名了,也过不了关。我说,你先报名交钱再说。她听了我的话,硬着头皮报名了。后来,不也拿到了驾照了嘛。更多的人要懂得坚持,当这个轨道的大方向没错,你就慢慢的去走,坚持的去走,遇到挫折也不要放弃,终究,你会走到成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