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的工程总共是大半年,是做到了94年年底。我因为手头有了一定的积蓄,工期结束,我在杭州转车回蚌埠的的时候,还特意买了一件剑龙牌牛仔裤,花了一百五十元钱。那条牛子裤,我穿了好多年,一直没有穿烂。估计到现在还放在老家的衣柜里吧。当年年底,我通过电队支部书记王洪根帮忙,在蚌埠铁路分局男单宿舍北后楼搞到了一个床位。这下,我总算在蚌埠有个落脚点了。然后是95年一直到96年8月,工班里再也没有接到工程,基本都在家里休息。我们是每月到队部去领一下工资,其他时间也不联系。工程单位,没有工程的时候,工资自然就很低,就是基本工资,我是靠着孝顺积累的一点底子,在单身宿舍过起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在单身宿舍过的一年半的生活,对我来说是比较幸福的。又不要上班,天天睡个自然醒。靠着前面两个工程积累的一点老本,加上单位发的基本工资,我过的还算滋润。那时候住单身宿舍的每个人都用煤油炉做饭,房间里锅碗瓢盆都有。我就天天到菜市场买菜,自己做饭,有时还招待朋友。中专时也有几个同学分在蚌埠,有的分在铁小,另外三个分在铁路医院和蚌埠水电段。我就经常找他们去玩。我在单身宿舍也认识了一帮朋友,特别是电务段的宗诚。他一家三口都住单身宿舍,我经常到他家去蹭饭。那时候没事干,我开始学跳舞。当时在蚌埠,跳舞的风气很浓,大小舞场到处都是。我在交谊舞培训班学了两期,后来就开始到社会上的舞场去练习。同样住单身宿舍的赵忠有时和我一起去,但他没有经过培训,跳的就远不如我。在舞场,一帮BB市的退休的老妈子喜欢带我跳,特别一个姓黄的高个子的老妈子,因为她总是带着我跳,惹得其他的老妈子都有些不满了。我也知道一直做电力工非我所愿,所以想找人调出这个单位。但当时我们这个公司不属于铁路分局,想调到分局站段难于上青天。我当时还专门整了个本子,记录各种关系,各种线索。甚至想过通过曲线救国一样的手段,先调到阜阳去,然后再往回调。那时候,在阜阳,很多站段都是新建的,需要人。但后来,所有努力都是不了了之了。当时是多么羡慕分局站段的这些职工,因为他们稳定,不像我们,到处流动。我还有脱离单位的想法。当时,外公一个学生,也是我们老家的汪总在合肥做外运代理,我到安徽饭店去找过他。人家的生活跟我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当时做外运太挣钱了,汪总的弟弟也跟他后面做,他说一个月的招待费就要花掉两三万。汪总后来也答应我,可以在蚌埠搞一个点,租间房子,装一部电话就可以做了。但96年我考上南昌成人中专,能够做铁路公安了,我就放弃了去做外运代理的想法。后来,汪总的公司我又去了几次,他的业务员的收入远远的高过我的收入。但人生没有回头路,此话不表。95年传销刚刚开始,还没有定性为违法。当然,那时候,靠产品做的这种方式也不过分。只是后来,被少数人越做越偏,变成诈骗一样。我在合肥还参加了一个保健品的培训班,然后进了两千元的产品。产品都很贵,但效果确实不错,因为我自己就用了一瓶洗衣服的洗洁剂,虽然40多块,但洗过的衣服像新的一样。我后来在BB市推销碰了几次壁了以后,就果断的退货了,还好,第一次进货退货,没有扣我的钱。
我还买了个BP机,虽然是个数字的,但当时很多人都羡慕我。通常,小蛐蛐一响,我就到单身宿舍前面的小店回电话。当时,我认识个蚌埠康达制药的笔友小孙。小孙虽然长相一般,但是写字和文采很好,讲话声音也特别好听。她就喜欢打我的BP机。奈何我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当时也交了一些笔友,其中一个是蚌埠财贸学院的,这个女孩老家是舟山的,也有文才,就是粗心。她每次给我写信的时候,蚌埠的“埠”字总是写成虫子旁,从来没有变成土字旁。我曾经给她写过一首诗,名字叫“信”,她接到后,放到她们学校的广播室播放,据她说整个学校都轰动了。我后来还把这首诗寄给了当时的蚌埠广播电台“诗空星座”栏目,栏目连续播放了两次,评价很高。我的那首诗《信》是这样写的:
收到你的信/心忽然颤悠了一下/大男人这是怎么了/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轻的撕开封口/像开启一坛陈酿的礼酒/生怕那幽香偷泄/愧对你一腔沉沉的好/读着你的信/温情从字里行间溢出来/笑容于是浮现到脸上/我收获了好纯好纯的喜悦/凄清冷冽的初冬/每个人都固守着尘封的自我/你却是一枚自由的火星/点燃了我心里埋藏的感动/曾经的时候/灵魂游弋在旷野/茫无所得的寻觅/只有一片冷冷的黑/而今这一刻/灵魂又飞到窗外/你却正站在窗前/是一盏暖暖的亮灯/
这个女孩很单纯,对我也有好感,但当时我比较自卑,觉得配不上人家,就从来没提过男女方面的事情。有天晚上,她到我的单身宿舍来聊天,聊到了十点。当天晚上停电,我们两个点着蜡烛,喝着茶,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我后来叫了个的士让她自己回去了,却没有亲自送她到学校,她后来来信说,她回去时看到的夜色很美,但是有遗憾。
我就这样,带着电力工的身份,过了四年。现在想想,四年时间其实是很短的,但那时候却觉得很长。我真正在工地上干活也就两年时间。慢慢的,我在蚌埠混的有点熟了。由刚开始的不适应,变得有所适应。我还买了个时髦的山地车,经常骑着车子出去转悠。我和赵忠关系不错,经常和他骑车到龙子湖去玩。我和单身宿舍的宗诚和陈杰关系也不错。有了一帮朋友,心就安定了许多,也多了安全感。95年,我还在《上海铁道》上发表了一篇散文《风景》,这篇散文是我骑着自行车到我老姨娘家的路上构思出来的。我投给了《上海铁道》,竟然发表了。后来公司党办的涂国强老师让我到党办去拿报纸和领稿费,并给我不错的评价。从党办出来,我简直就飘了。那是我的名字第一次印在报纸上,也圆了我多少年的梦。因为从初中时我就开始给报纸投稿,都石沉大海。人还是要多跑,跑跑机会也许就能出来了。96年大概四五月份吧,有次我没事干,就晃悠到公司,看到了一则通知,南昌铁路公安学校招成人中专,我一看,自己符合标准,就跑到电队去报名了,我是电队报名最早的一个人。然后我回到单身宿舍把这件事情跟宗诚就说了,宗诚说,这事我能帮到你。我不相信,说,你怎么能帮到我呢?第二天,宗诚带我去找公司人事的小董,小董很有个性,还专门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不适合做公安。但多亏找小董及时,小董当时跟公司派出所的所长关系好,很快就打了招呼。后来报名的人就太多了,光电队就30多人。公司没办法,就迅速圈定了六个人参加考试。我因为报名早,找人早,非常难得地在这六人之中。当时,我没有任何后台,靠的都是朋友的帮助。
当年我和很多站段的人一起参加全国成人中专考试,我毕竟是正规中专出来的,那次考的又都是初中的题目,所以觉得很容易。但成绩出来后,我仅次于派出所的司机王磊,名列总公司第二名。当年总公司总共只有五个名额,给我们公司两个名额,按说我第二名,应该没有大的问题。但却有个强劲的对手,找关系找到了蚌埠铁路分党高官和我们总公司老总,而且他的分数还是第三名。经历了许多心理的折磨后,万幸的是,后来公司增加了一个名额,我们三个人都被录取了。得知我确定地将被南昌铁路公安学校录取,成为一名铁路公安后,我简直又飘了。虽然学历没有提高,但工作性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等于从电队的工班里,直接跃升到公司,还穿上了警服。这让下面多少年轻的在工地上干活的职工艳羡呀。我就这样告别了工班,告别了老沈。老沈后来看到我是客气的一塌糊涂。在他们的眼里,不同情弱者,只佩服成功者。这个世界也基本就是这样。不努力,不改变命运,就不会得到尊重。当然,我上警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我在电队,没有干部名额,转干基本不可能。不像学线路桥梁以及基建的,分到单位一年后就能变成技术员。我如果当时是技术员,估计也不会再去考这个成人中专。后来几十年,国家疯狂的基建,当年那些和我一起进公司的学线路桥梁技术的同事们,都变成了老早,副总,我跟他们比,又差远了。这是后话,暂时不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