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并肩站在黄昏的夕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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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奈心跳加速，胸前冒汗，湿透了法师袍下的罩衣，甚至濡湿了腰带。

“有意思，有意思……”面前的大心脏好像在笑。

“弗兰克……？”奈奈疑惑地问着。

“弗兰克？弗兰克！好，好名字。”心脏膨胀着，眼睛们睁睁闭闭，好像在轮流思考，“这名字适合当个剧作家……白城中还有剧作家的角色可以插进去吗……”

“你就是弗兰克？”奈奈慢慢回忆起来了什么。记忆的碎片正被心中翻涌的恐惧一点点冲上来，拼凑着。

“我？弗兰克？”心脏的跳动忽然一停，在上千张戏剧之上书写的触手也静止不动。

唯有一滴滴黏液在触手间滑落，拉着丝坠在地上。

“对了，我就是弗兰克……”心脏缓慢而深沉地跳动着，“我在写戏剧……《白城受难记》……现在……已经是第三次排练了。等等，夏奈，你是主角，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剧本不是这么安排的……”

心脏的触手再次舞动起来。“虽然每个演员都有自主性，但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也是戏剧的一部分吗？不对，不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心脏的跳动陡然加速，“原来是这样！戏剧就是真实，真实就是戏剧。所以，当年白城的毁灭……就是因为白城本身就是一场戏剧，看戏的人想毁灭白城与第一帝国，仅此而已。

“夏奈，你是这场戏的主人公，你却能找到我，找到戏外的作家与导演……”心脏喃喃自语，一个个音节震颤着它的触手，“这才是这场戏真正该有的结局！主人公超越了戏剧本身，超越了戏剧与现实，进入了现实之中，直面真实！很好！很好！”

同一时间，奈奈慢慢回想起来。

破碎的记忆一点点在她脑海中漂浮，聚拢，相互试探，拼合成型。

她不属于风铃剧团，而是铃铛剧团的杂戏法师。

这里也不是白城，而是白城毁灭几百年之后的诺克提斯城。

而她，身在戏中而不知。

她，白城的小小英雄，只是一场戏的剧情而已。

奈奈摸上自己的脸，碰触到了那小小的面具。

她摘下面具。面具在指尖变软、坍缩，化为一张戏剧纸，上面写满她今天的剧情。

就在这张纸的最后，一行行小字龙飞凤舞地流出，书写着她最新的事情：于是，夏奈走入天鹅剧场的地下墓室，终于发现了这场戏的真相。

“弗兰克先生？”她问着。

弗兰克，铃铛剧团的剧作家，在《第十七年杜林河的洪水》《圣陶德屠龙记》《厕所穿越记》连续三出戏都走红后，带着他神秘的剧本消失了。

奈奈曾经多次帮剧团寻找弗兰克，未果。

“所以……”奈奈平复着心情，“您心爱的那个剧本，是污染物，对吗？”

已经扭曲为心脏的弗兰克蠕动着。“是又怎么样？重要的是戏，是《白城受难记》。夏奈，感谢你为我提供了灵感，这场戏，就应该以打破舞台与观众之间的界线的方式结束。主人公就是发现了这一场戏，发现白城的一切悲剧都无法挽回，都只是众神看着的一场戏而已……”

“艺术不能高于生命，弗兰克先生。”奈奈坚定地说。

她已经不是那个胆小的奈奈了。

哪怕过去几天经历的不过是戏剧纸强加给她的剧情，她也切实经历了历练，变得坚强、勇敢、心气平和。

“是啊，艺术不高于生命。”弗兰克说着，笑着，大眼球与小眼球一齐流出黏液，“在戏剧中，我们总是宣扬生命的伟大，人类的勇气，人性的光辉……但是，夏奈，人类才是世界上最卑贱、最罪恶的存在。

“所谓人的美好，永远都只在艺术中存在。

“想留下人类的美好，就需要永恒的艺术。因此，如果这艺术需要消耗人类的生命为代价……”弗兰克说，“夏奈·维尔纳，这代价并不重，甚至很轻。”

“你已经变成了艺术疯子了，弗兰克先生。”奈奈举起法杖。

“我疯了？那很好。”弗兰克的触手挥舞起来，“艺术就是疯狂，但疯狂不都是艺术。”

好几条触手忽然变长，朝奈奈跳跃着射来。

“好了，你继续给我写戏，我要和你一起为这出戏写出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