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的几天,茹梦依旧安静,不过,与之前的不知所措和假装坚强相比,这几天的安静,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思考,她一直在思考与团子的告别仪式。
趁午饭大家都在的时候,茹梦问:“我参加过团子的葬礼吗?”
“参加过。”大胡简单回答,至于茹梦在葬礼上哭得怎样的死去活来,他只字不提。
“我不记得了,而且,也不记得她的墓地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好,你想什么时候去?”
“今天下午吧。”
“好,我去买香烛。”
在大胡外出买东西之时,茹梦整理出那些空白画,自她看不见团子后,这些画的内容也随之消失,只剩右下角的名称和日期。
看名称,她还能记起画的内容,但仅限于近期,久远一点的,印象已很模糊,即已模糊,她也不强迫自己非要记起。她不想再强迫任何人,包括自己。
曾经,她强迫自己虚构出一个团子,再间接地,强迫着大家一起长袖善舞,舞得越好越辛苦,假得越真越痛苦。这好看的长袖,擦了他们多少泪,遮了他们多少愁?
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在家里,大家还会刻意营造一点欢乐的气氛,扫墓,毕竟不同。
一行人默默来到墓前,大胡蹲下点蜡烛,茹梦接过说:“我来,今天这里的一切都我来,你们已经做太多了。”
大胡依言站起,任她一个人慢慢把墓碑上的照片擦干净,把香烛点上,把毛绒玩具摆上,再把幂币和空白画烧成灰烬。
她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流一滴泪,只是偶尔抬头看那灰烬随风飘扬,飘啊飘,飘啊飘,她想,一定会飘到天堂,团子所在的地方。
在她还能看见团子的时候,在她得知父亲和妹妹来这边过年的时候,她是那么高兴,与空气团子在廊下画了幅《年夜饭》,画里面老老少少六口人,举杯同庆,其乐融融。
透过忽明忽暗的灰烬,她依稀听见餐桌上的欢歌笑语、觥筹交错,依稀看见团子作揖拜年、活蹦乱跳……
当《年夜饭》做为最后的舞台剧在她脑海里落幕时,她再次擦了擦碑上的相片,仔细致极,一尘不染。
“团子,我们走了!”说完,她站起身,平静地对大家说,“走吧!”
父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简姨用眼神阻止了他,他轻叹一声,挥挥手说:“走吧,走吧!”
回去的路上,又是全程无语。父亲几次张嘴想说什么,都被简姨一声干咳给制止了。
茹梦望着窗外,想象着团子可能会从哪块墓碑后出来,不是梦中的骨架子,而是生前调皮可爱的样子,或者,死后以假乱真的样子。
团子依旧没出来,哪怕在她安葬之处。
刚到家,茹梦开口道:“我想,除夕一大早,我们一起去VR游戏室,与团子一起过个年,她一个人在那边,怪寂寞的。”
“好啊,这主意不错!”大家纷纷附和。
转眼除夕到了,茹梦起个大早精心打扮,她上了胭脂,涂了口红,描眉盘发,盛装出行。
虽然是早上,但游戏界面放在了年三十晚上,大家围坐一起,就像《年夜饭》所画的那样。团子在大人们间穿梭,吱吱喳喳地唱:“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