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贾穆身后结成了一个长阵。
手中的长枪因为枪杆断裂换成了佩剑。
不断躲避着不知从何处发射的暗箭,不断拍翻着发狂乱叫冲向他的士卒。
处于混乱的士卒们看到这一幕,就彷佛看到天人下凡一般,纷纷吞咽了一下口水,带着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贾穆。
此人,不披铁铠不婴铁胄,竟神色从容大摇大摆地行走在乱军之中,躲过各种流矢短枪......
他......
难道不怕死吗?
如果贾穆能够听见并回答的话,他一定会说:“不这样也会死,为什么不给自己选一个好点的死法呢?”
从混乱的军营中逃出去难度也是相当大,这数万人的营地大得很,胡赤儿都是一路杀过来的,可想而知要杀出去需要费多大的力气。
无论贾穆是怎么想的,源源不断有士卒向他靠拢,即便是董越麾下的士卒也是如此。
说到底,这片军营之中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拿出董越身死的实际证据,就算是知晓情况的贾穆等人也不能。
四百人......
八百人......
一千六百人......
一路上,无数被混乱席卷的士卒在死亡的恐惧下早已濒临崩溃,一个个拿着刀剑都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一个气宇轩昂手提长剑的人大步流星地穿行在各个营帐之间,这让许许多多的士卒眼前一亮,不知所措的他们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迅速地加入其身后的阵型当中。
贾穆站在望不到边际的额队伍前面开路。
其实他并不像士卒们想象的那么危险,左边的冲过来的人有胡赤儿给拦下,右边的流矢有他弟弟贾玑出剑给斩下,而现在他只需要多关注左边的流矢即可。
因为,不少人在看见他身后跟着那么多人后,纷纷选择了打不过就加入。
不过由于贾穆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能一个营帐接着一个营帐的走,看这架势似乎有走完整个营地的样子。
身后的队伍,长度在随着人数的增加而增长。
三千二百人......
六千四百人......
一万两千八百人......
整个营地的三个角彻底安稳下来,只有时不时齐声爆发出的三句话,“两位中郎将安好!不想造反的!马上回营安坐!”
在这三句话的影响下,回营安坐士卒的少,加入这个队伍士卒反而更多。
孔子有言: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士卒们当然是有国有家的人,自然而然会追求“均”“安”,只是他们自己不清楚罢了。
揉着自己的耳朵。贾穆能够感觉到混乱正在减少,他指着剩下那个角的方向问道:“那是何方?”
“西北方!”贾玑回道。
中帐贾穆已经走过,然而中帐一片狼藉,中枢的军官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兴许是跑了,也或许是死了。
总之,毫无踪迹。
思考一番,贾穆道:“走一遭看看!”
黑压压一片、望也望不到边际的队伍开始向着营地最后的混乱之地开拔。
实际上,身后跟着的士卒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样能够活下去......
......
营地西北。
“哈哈!牛辅这个蠢货,竟然就这么容易杀了董越!”
一人带银头盔,身披银锁甲白袍,使一条丈五倒须悟钩枪,叉弓带箭。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被击溃的李肃。
他的身前是混乱的牛董两军营地,身后是蓄势待发的并州军,身边是一名相师。
“做的不错!这是你的赏钱!”
“多谢将军赏赐!”相师贪婪地收下了钱,并非是董越没有塞钱,而是董越塞的钱没有李肃塞的多。
白天战败后,李肃开始从其他方面着手,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没想到牛辅竟然因为卦象把董越给杀了。
“报!北边有数骑前来!”
“带他们过来!”
很快这数骑牵马而来,将牛辅的人头递给了李肃。
原来牛辅看见城外营地着火,以为满营皆叛,感到害怕,于是将家宝全部送给亲信,自己带着二十余饼金、大白珠璎,打算与五六亲信出城逃走,北渡黄河。
然而这几人贪图宝物,在牛辅身体离地面数丈时放开绳索,让他摔落在地腰部受伤不能行动。
这些亲信趁机抢夺珍宝,恰好其中有被收买的人,提议杀掉牛辅送给李肃领赏,于是杀掉董越的牛辅就这么被自己的亲信杀掉。
听了这汇报,李肃肆意地大笑道:“干的好啊!通通有赏!”
有牛辅、董越两颗人头在,何愁破不了这些董卓余逆?
搞定了这些董卓余逆,加官进爵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想他先祖飞将军李广一生未能封侯,说不定他这个后代能够封侯以偿先祖之愿!
于是,李肃提枪遥指,“敌军自乱已是强弩之末,众将士随我杀!”
“杀!”
“杀!”
并州军自西北一角向东南方向杀去。
一路上喊着“牛辅已死,董越已死”的口号,两杆长枪上也确实高挂着头颅,这让他们拔得头筹。
然而就在李肃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看见了贾穆,还有其身后没有丝毫混乱并且稳住阵势的士兵。
这是谁?
牛辅董越皆死,李傕郭汜等人俱在颍川,还有谁有足够威望压住混乱并笼络起阵势?
李肃没有心生退意,大好形势下这要是退却有损他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