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看客们纷纷遐想,他忽而话锋一转,沉下声音:“只叹,自那一桩血案起,这处安乐小镇便繁华渐去...”
血案发生在四个月前,云台镇西侧碧箫巷里,出现具裸死的男尸。
“死的这个,是名从北边楚国来的游商,不说腰缠万贯,也常一掷千金,平日里总在楚、越两国间行走,这云台镇,更算得上他第二个家。”
“且说出事那日,富商人刚刚带着队安置好货物,就忙不迭跑去花月梦春楼里消遣,点了两个秀丽可人的姑娘,大战至子时过半,才想起还有正事未完,提上裤子抛下赏钱,顶着酸软腰膝,忙往客栈里赶。”
“富商惯住的客栈,在青石大道东北边,与花月春梦楼之间约一盏茶路程。这条路,他本十分熟悉,可这夜,富商走了好半晌,仍未看到客栈影子,反而不知何时起,困进弯曲巷道里,连大路也找不见。”
“巷子幽深,两侧人家没点灯火,走着走着,连月色也被阴云遮住,富商虽走南闯北,到底是个凡俗人,早已心中惊惧,两腿战战,又不敢停下,深恐如墨夜色里,不小心冲撞上哪路游魂野鬼。”
“夜猫哭啼,妖风呜咽,四下影影绰绰,好像到处都藏着东西,富商缩着脖子,分明是夏天,却觉得凉气遍体,他也说不清缘由,只感到自己身后跟着什么,越来越近。”
老翁突然顿住,一双眼阴阴扫过看客们,见已有胆小的起了鸡皮疙瘩。
“直到感觉后背已被贴上,富商吓得几乎尿裤子,前面终于有了光亮,也难为这五短身子,此时飞奔疾跑,竟几步就冲到亮灯处近前,只见是处开着门的小平房,里面坐了个朱唇玉面的娇俏女子,正在盏煤油灯下绣着荷包。”
“富商粗鲁惯了,抬腿就钻进人家屋子,那女子倒也没怕,反而起身给富商斟了碗凉茶。两人攀谈起来,富商说起方才见鬼,女子听罢笑着宽慰,说他许是吃多了酒才晕头迷路,自己平白吓自己。”
“这富商是个极好色的,如今安全下来,再看面前女子木钗素裙,与花楼里浓妆艳抹的比,反多出些清丽趣味,不禁腹下火热起来,言语愈发轻薄,手脚也不甚干净。”
“不成想,那姑娘却知情识趣,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鸳鸯荷包,勾指拉着富商腰带,就引他往闺房中去,富商欣喜不已,胖脸上红云乱舞,看着连脖子都粗了几分。”
“床帐慢落,云雨方兴,这姑娘摸着细腻如雪,富商见多识广,心道从未有过这般刺激,只觉全身血液,都涌往那交战处去,竟至目眩神迷,魂不附体之境,仿若已登临极乐。”
在座的虽男子居多,也有几个上年纪的婆娘,见身旁男人个个心猿意马,刚要出口骂句不要脸,又闻得老翁冷笑一声,忙回头接着听他讲。
“正当那富商要至此中最乐处,已失了神智,半梦半醒间却依稀看见,那正施为的‘红粉菩萨’,下半身满是漆黑柔软的触手,触手上横竖布着尖牙利齿,缠紧富商关键处,无数血口次第张开...”
“啪!”惊堂木拍案,老翁收起先前诡异神色,朗声送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顿时笑骂,说这臭说书的总在紧要时候断,早晚得进宫做太监。老翁也不恼,乐呵呵数起面前的铜子,方才种种热闹,不多久俱作鸟兽散,他点好钱正要走,又忽然被人叫住。
“先生留步,方才这故事,晚辈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老翁循声回望,看到青衫少年,心中不禁暗叹起来:这小子生得真好看,只怕花月梦春楼里最好看的姑娘,见了也要自叹不如。
少年此时正伸出只手,掌心朝上,上面躺着五枚银元,老翁咧着嘴一把扫过,忙道:“小少爷尽管问。”
“这富商之死其中详情,先生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连他所见所闻都能说个有板有眼的?”
“嘿嘿,”老翁抚着长须,露出满口黄牙,环顾左右,又神神秘秘招手,叫对方附耳过来,才悄悄开口:“我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