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慈甩开他的桎梏,忽然心头生出些从前不曾有过的怨恨,便愤懑别过脸:“你想见她自己写信就好,何必把我参合进去?”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快写!”
他抓着她的手强硬在纸上描字,她往一边使力气,他就往另一边控制,在纸上描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喜宴,速来。”
写完便被他收走了信笺,轻轻甩了甩,吹干上边的墨迹,随后收到袖子里准备走开。
悲慈红了眼,跳起来叫住他:“与你来信的那个人是不是怀凉?你怎么认识她的?你们是不是打算成亲?”
裘凌锦微微回眸,余光瞥见她瘦弱的身影站在那儿,活像根风中小草,野蛮又倔强,而且一下子问出这么多话,看来是心里憋了许久,今天不给她答案,她是不会消停的。
也好,她之前如此清高,难得有一件事让她抑扬顿挫起来,更何况她突然和那个姓安的男人走这么近,看得他眼睛都血红不少,这回也让她尝一尝夜里辗转难眠的滋味。
他便刻意缄默,只是轻轻冷笑了一声后扬长而去,留她一个人在房里默默擦眼泪。
而后几天她在他的要求下连续写了几封信,伪造几个还未到来的时间,并在信尾照旧码上几个字:“成亲,速来。”
约莫等了一个月,寄出的信笺毫无反应,裘凌锦都快放弃要另想办法,背着空无回信的手在房里踱步来去。
悲慈在桌边握着笔等了一个时辰,看他苦恼的模样,心想他是迫切想见她才焦虑成这般模样,干脆扔了笔要走:“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既然让我写信没用,那么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当然有事,我们准备搬去太极国了,太子殿下,以后彻底和你再见了。”
裘凌锦猛回头,诧异问:“谁让你们搬去太极国?”
“怀凉。”
悲慈说起妙音庵收到怀凉的来信,才知道佑宁有故人在那边安居,她描绘起团聚的画面,心里宽松了不少,正说得起劲,忽被他控住了肩膀,使劲晃了晃:“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不明就里,让他拉扯到书房翻出一叠信笺甩到身上,抽了几封扫一眼,都是怀凉写来的腻腻歪歪的信笺。
她看着酸涩,扔回去:“给我看干嘛?又不是我要和她成亲。”
“我从来没有联系过她,这是金婵嬷嬷给我送来的信笺,她与你娘是旧交,你又与怀凉通过信,谢悲慈,你要说不是你让她来信欺骗我,还能是谁?”
他气急败坏指责,悲慈始终想不明白怀凉骗了他什么,感情吗?他这种人有什么感情可言?她还因此担心怀凉被他欺骗了。
再三追问之下,裘凌锦憋得满脸通红,转身躲到房间别处,最后才在退无可退的角落里承认:“她说她是太极国的公主,被父皇关在宫里等着交换和亲,托人写信寄来向我求救。”
悲慈震惊,从一地乱糟糟的信笺里找出时日最早的一封,果然是他说的内容。
信笺的末尾还写了:「假以时日我有幸脱身,务必接受我以身相许」
看到这儿就忽然明白了,她顺手将信笺揉成团扔到他脸上:“我担心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人渣,想骗她的感情!”
说完,追过去将他摁在墙上捶,裘凌锦避退不及,挣开她两眼通红:“你懂什么!这是我自己的的出路,谁都没有权利批判我!”
悲慈也气喘吁吁瞪着他,听不明白他说的出路是什么意思,赶紧抄起桌上的墨笔想尽快写信告诉她,这是骗局。
还没写几个字,裘凌锦过来强抢她,与她扭打了一会儿,把屋里的桌子凳子,梳妆台上的铜镜,衣柜的门都撞的七零八落,最后覆身压在榻上才消停下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葡萄一样圆溜溜又明亮的眸子,才想起好多时日没有与她亲昵,不知不觉吻到她唇上时,身上撩起一把火,把他越烧越动情。
她也不乱折腾了,彻底放弃在他的掌控里,正要沦陷,屋外走廊传来一声金鸣的呼喊:“太子殿下!那送信的撑不住审问,如实交待了!”
裘凌锦忽地睁开眼,撑起身子把自己从情欲泛滥里抽离出来,追到门口堵住他:“他招了什么?”
金鸣在他耳边低语,他恍然大悟似的,慢慢退回到房里,走到榻边坐下:“我被骗了,你们也被骗了,而且是第二次。”
悲慈倒在榻上仍旧沉浸在刚才片刻的欢愉里无法脱身,迷迷糊糊听到骗这个字,呢喃他才是骗子,被他拉扯起身,拍了拍脸颊:“你醒醒,之前骗光你娘身家的那个骗子找到了!”
昏暗腥臭的大狱里,断断续续传来男人的哀嚎。
悲慈躲在裘凌锦身后不忍直视绑在架子上的男人,衣衫褴褛,浑身是血。
金鸣让审讯的狱吏又往男人身上抽了一鞭子:“如实交代!”
“我招!我招!我们老大给钱,让我假装收了信寄出城,然后中途折返时,拿他给的信假装从太极国送回。”
金鸣又让人抽了一鞭:“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啪的一声鞭响尖锐刺耳,男人继续哀嚎:“我们就是骗钱的呀!专门骗人见面,成亲,你们想成亲肯定要花不少银子,我们就骗这些银子,我手头上还有好几个这样的信寄给不同的人,骗他们给钱见面或者找人……”
他说起最近做的最大一笔“生意”就是从一个比丘尼那儿骗了几百两银子和首饰,佯装帮她找失踪的儿子,最后走的时候留了封信给她,骂她是呆货。
悲慈听完浑身冰凉,推开裘凌锦踩着血污到他面前问:“被你骗走的银子呢?藏到哪儿去了?”